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
何松表面上云淡风轻,私下里却已经打发人去省城跑了两趟,公文还是没下来。
这帖子发出去,话也放出去,时间越来越近,心里多少是有点慌的。
此时,何松要在子锡新宅办宴席的事儿也在外间传开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着同一日办两家席,中间到底藏着多少古怪。也在纷纷议论,这何老爷果然有门路,说给女婿弄个职位就弄个职位,真是不得了!
这些猜测,也让何松有些忐忑,这说好的公文一直不来,万一有个变化,话都放了出去,这张老脸可是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子锡虽不便多问,却也嘱咐手下,多留意着何家的动静。
文老太太、秀竹同样慌了神,哪怕子圭说:“人多人少,宴席都要办,按往年的规矩准备着就是!”
她们心中还是慌乱,不过,既然子圭说了,该准备的就还是要准备。
何松这一日居然主动登门,在主厅中,说是来拜访文老太太,一同来的,除了何夫人,还有冬至宴的请柬!
文老太太坐在主座,子圭在一侧作陪,两边寒暄一阵,都是些客套的闲话罢了。
坐了一会儿,何松开口说话:“亲家,今日来,是来给你送请柬!冬至那日我在子锡的新宅摆了几桌,请亲家一定来!”
说完,示意下人将请柬递到了文老太太面前。
文老太太端起茶,喝了一口,手中有茶盏,自然也就无法去接递过来的帖子。
“呵呵……何老爷,您太客气了,这事儿,何需劳烦您亲自来一趟?”文老太太说。
“唉!话不能这么说,亲家这边比不得别处,亲自来请,是要的!”何夫人答。
文老太太看向子圭,笑着说:“我说嘛!这礼数上亲家是比我们周全,惭愧了!呵呵……”
子圭点点头,说道:“是的,母亲。这得怪儿子没想妥帖。”
说完,子圭看向何老爷、何夫人,笑道:“何老爷、夫人,你们说可巧了!冬至那日,文家宴请的帖子,刚刚派人送往贵府的路上……这可怎么好?想来那日,必定是个吉日,要不怎么好事儿凑到了一起?”
何松心中自然早有准备,却装出意外的样子,叹道:“哎呀!这……夫人你看,这事儿……”,说完扭头看向了何夫人。
何夫人接过话茬,咋咋呼呼地说:“说来,都是为你们文家的事儿!这还凑在了一起,巧了!”
“哦?为了文家?此话怎讲?”文老太太故作不知,反问。
“可不是!我家老爷上次专程去省城,费了好一番功夫,花了多大价钱,才在都督面前给你儿子锡谋得个差事。我家老爷就是这样,原是你文家的儿子当官儿,虽说女婿只当半子,他却当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般。非得大办一场,给大家长长脸面!这天大的喜事,可不得好好庆贺?”何夫人故意口口声声提文家儿子的话,无非是让文老太太不得不领了这个情。
这么一来,文老太太确实是有点不好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何松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喝茶,边喝边和子圭聊着些今年的新茶不如往年的闲话,看似漫不经心,内里却是偷偷试探着对方的心思。
文老太太想,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何家不得句准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对这样的人,不如就把态度摆在明面上,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心思一定,她也就开口了,她说:“亲家,子锡这些年,多亏亲家提携才有了今日,我和他去了的爹感谢你们!”
何夫人笑得倨傲,坐在那里听着。
“只是,亲家冬至那日文家当家的办宴招待族人,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天大的事儿,我们也不敢改了祖制!还请亲家见谅!”文老太太十分客气地说出了心中的话。
子圭站起来,对何松、何夫人拱手行了个礼,谦虚地说:“何老爷、夫人,子圭谢过二位对锡弟的提携。也请见谅!”
何松就喜欢这么直接地说话,他也不客套,说道:“你们文家都是读书的,子锡不爱读书,所以,这个女婿我是喜欢得很。”
他顿了一顿,环视一周,接着说:“读书好!但不要迂腐守旧。你们且看看现在什么世道?嗯?别说什么祖宗家法的,这门上挂的旗子都不知道换了几面了!我可是为了你们文家的子弟求长进……不过是个冬至宴,换个地方办,也是你们文家的。”
“就是啊!弟兄俩,谁家办,不是办?”何夫人也在一旁帮腔。
“祖宗家法的事儿,子圭不敢妄言。只是,此事不知锡弟如何看?”子圭如平常一般问道。
何夫人答:“子锡一向不管这些家事,只管定了就是。”
“既是文家的家事!就请何老爷、夫人见谅了。文家的家事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锡弟的喜事,在冬至宴上我自然告知族中众人,与大家同庆!还望两位何家长辈,应邀前来,族人必当感念二位的恩情!”子圭朗声说来,语气坚定。
此话一出,何松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声音低沉说道:“看来,此事你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请见谅!祖宗家法,子圭不敢改。”子圭丝毫没有退让商量的意思。
“亲家,这也是你的意思!”何松看向文老太太,问道。
文老太太站了起来,面色凝重,认真答道:“正是!”
“好!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商量。我家的帖子已经发出去,收回来,是不能了。这事儿!就各办各的吧!告辞!”,说完,何松气冲冲地站起来,拂袖而去,何夫人看了一眼,跟着也去了。
看二人离去,子圭走近母亲,扶她坐下。
文老太太表面不慌不忙,实际已经气得身子微微颤抖。
子圭发觉,附耳过去,低声说:“母亲切勿动气,此事,交由儿子去办!放心。”
听到子圭这么说,文老太太心中略安了一些,对于儿子,她是信任的。
子圭回到书房,身边只留李庆、孙掌柜,他说:“孙掌柜,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办得如何?”
孙掌柜看了李庆一眼,子圭点点头,他才放心地答道:“先生,我去看过了,银钱是文老太爷去兑出来才捐到书院去的。这中间,短了整整三百两!这是书院那边的账本,我借了出来,请您过目。”
“嗯!此事可有外人知道?”子圭问道。
孙掌柜说:“先生放心!我去查时,找了个好由头,不会有他人知道。”
“李庆,今日晚饭后,你将账本带上,再备六百两银子,随我去文老太爷那里走一趟。”子圭吩咐道。
“是!”李庆干脆的回答。
“此事,不可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