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肖男倚墙坐着，抓了一把散落在地上的花生米塞进嘴里，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公孙妍忽然拐了回来，俯视着他。
“你怎么不走，还真想我请你喝酒？”
“哪敢哪敢！”肖男赶紧爬起来。
“这次我就不要你的胳膊……”公孙妍露出狡黠的笑意，挽住肖男的胳膊往门外走，“听说你很会唱曲，给我唱一首呗？”
肖男有种被人提着的感觉，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谦虚，回道：“一般一般，懂那么一点音律，唱的不好。”
“那算了，我还是卸你的胳膊吧！”
“好听，我唱得贼好听！”
肖男不敢再装杯，顿了顿嗓子，刚要唱，迎面跑来一个小捕快，慌张道：“公孙捕头，府卿大人召您回去！”
公孙妍拍着肖男的肩头，微微俯下身子，刻意挺着胸脯，用勾人的声音说：“改日，我再听你给我唱曲！”
……
……
两日后。
周国使者昂首立于紫阳殿中，面对百官及越国皇帝焦灼的视线，没有表露出丝毫怯意。
“我大周女帝陛下的意思，二殿下遇刺是两国都没预料到的意外，不会因此责难，但是，贵国大公主与二殿下婚约为真，当继续履行，我等前来，一是接二殿下尸首回国，其二便是要将大公主一起接回周国！”
此言一出，朝堂沸腾。
太子激动地跪下来，情深意切道：“父皇，不可啊，曼儿姐要是嫁过去就要一生守寡，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父皇三思！”
周国使者回呛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何为嫁到我周国就无出头之日？再者，寻常妇人家守寡便是贞洁烈女，大公主就不行？传出去不让天下人耻笑！”
“你！”太子愤懑地看向一边，说不出话。
两名身着绯红仙鹤官袍的官员走到殿中，分别是兵部尚书陈羽跟刑部尚书苗润德。
陈羽道：“陛下，我等认为，理应让大公主嫁过去，履行婚约为守信，巩固两国之谊为守义，信义两全日后也是一桩美谈。”
百官都看向皇帝……他却在发呆。
“陛下，陛下！”小飞子在一旁小声提醒，“官员们都等你回话呢！”
皇帝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问小飞子：“回什么？”
“让不让大公主嫁到周国？”
“嫁，当然嫁！”皇帝声音洪亮，笑声爽朗，“可算嫁出去了！”
随后又有些疑惑，嘀咕道：“我记得前几天刚嫁完，怎么又嫁？”
周国使者露出笑容，太子悲切，伏到地上泣不成声。
小飞子捂着嘴小声说道：“陛下，大公主要是嫁过去，可就要守寡了！”
一听这话皇帝直接站起来，不管不顾地吼道：“什么，让曼儿守寡，是谁，谁敢让曼儿守寡，朕诛他九族！他妈的……”
脏话连珠串一般骂了出来，眼见情况无法收拾，大殿一侧传来一声清喝：“陛下累了，诸位都回吧。”
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大殿中，一举一动都仿佛合乎道运，他面露微笑，深蓝色的瞳孔中仿佛有海波流转。
容颜绝世，如从画中走出，却无人敢直视，似乎众人都认为多看一眼即是冒犯。
这样出尘的男子全天下只有一人，奉天阁阁老，左千雪。
“回吧。”左千雪轻声道。
百官行礼退朝。
左千雪与皇帝一起回到书房，看着满屋的杂物及食物残渣，秀手捏着鼻子，柳叶眉微皱道：“宫女也太不像话了，我几天没进宫，书房就成了这个样子，得让她们挨顿板子长记性！”
“不怪宫女，是我不让他们打扫的！”皇帝坐到书桌上，脸色不悦，“小雪，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曼儿守寡！”
左千雪坐到他身边，温柔道：“陛下，您还真有父亲的样子，您要是再聪明一些，一定是千古难得的帝王。”
皇帝傻笑起来，刚才的不悦全都抛在脑后：“朕本来就是千古一帝！”
语气颇为得意。
说着抓住左千雪的手，道：“你难得进宫一趟，今晚就跟我一起睡！”
左千雪又扫量了眼书房，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这里脏兮兮的我可受不了，让昊儿陪你吧。”
“你说老三？对了，我好几天没见他了。”他问伺候在一旁的小飞子，“老三呢，去哪了？”
小飞子恭敬回道：“三皇子这几天不高兴，一直没下床，好像是因为没见到周国女帝，心里郁闷……”
左千雪捂嘴发笑，道：“这个昊儿，真是跟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傻里傻气！”
……
……
太子寝宫，书房中，书籍散落一地，太子抓起还有半壶水的茶壶，猛地摔在地上。
二皇子呆呆看着，不敢说话。
“老二，把父皇身边的小太监给我弄死，换一个你我的心腹！”
本来皇帝都要答应了让使者们将大公主带走，小太监坏了大事。
太子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表现得十分不想大公主嫁到周国守寡，实际上就是在演戏给群臣看。
陈羽跟苗润德都是他的心腹，由他们唱红脸，他唱白脸。皇帝糊涂，他们稍一诱导，只要皇帝点头，这事就成了。
大公主嫁到周国，无论李兆是死是活，两国都是亲家，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甚至有可能结为同盟。
李兆一死，两国的未来又变得模糊。
……
……
田府卿有写日记的习惯，每晚入睡前，他都会到书房坐一会，把一些重要的事记下来。
自己磨墨，顺便整理思绪。
【九月十二
中庸之道
越周联姻，两国十年太平
李兆身死，真凶会是何人
吾知真凶身份，不可说
小府卿不可操心阁老之事，宁要人骂吾无能
不说
置身事外方通透，只查小案才逍遥】
写完之后，在书桌旁呆坐了一会，面露微笑。
一阵风吹灭了蜡烛，田府卿脸色阴沉下来。
书房的门被打开，黑衣人走了进来。
他释然了一般，微笑着看着对方。
“您来了，我等您好几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