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言: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慈云寺中。
火焰道人名副其实,其性情性如烈火,听完知非禅师的话,见众人神情不悦却不发一语,立即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知非禅师说道:“禅师,你说错了。那峨眉派自从齐漱溟掌教以来,专一倚强凌弱,溺爱门下弟子,无事生非。在座诸位道友及禅师,十个里便有八个受过他们的欺侮。难得有此今日这般敌忾同仇的盛会,真乃千载一时的良机。如果依你所言,和平了结,峨眉等人必定认为是我等畏惧他们,越加助长其凶焰,恐怕在日后这个中原大地之上,除了峨眉一派,便无我等立足之地了。”
“还不如依我之见,趁着他们昨晚的一番到手,正处于志得意满之时,又不知我们的虚实强弱,不必等到明晚,就在这天色未明前,一起杀往辟邪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出一出心中的恶气,是为上策。如果有人觉得峨眉那边人多势众,自己不是敌手的话,只管自己请便,不必在此游说别人,涣散人心了。”
说完,火焰道人怒容满面,目露讥讽地看着知非禅师。
知非禅师见状,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心想:“看来果真是群仙杀劫至,昔日灵慧被煞气所蒙蔽,死星照命了。”
正当知非禅师沉吟不语之时,笑和尚仗着自身自己会无形剑遁,可以藏身,不致被敌人发现,便领了追云叟白谷逸的法令,前来慈云寺打探虚实。
笑和尚刚架起无形剑光,飞到慈云寺内,便见寺内果然来了不少奇形怪状之人。
他自持本事,本想着还要像昨夜那般下去扰乱一番,忽见人群中的有知非禅师在内,顿时吓了一跳。
笑和尚昔日在东海修道之时,曾经见过知非禅师,知道他的厉害,便不敢乱动。
他乖乖地把身体藏在殿角瓦垄之内,用目朝下静观。
对于火焰道人语里的讥讽,知非禅师满不在意,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倏地用手朝外殿角一指,众人见似是有一丝火光飞出。
知非禅师指完之后,便将双手合十,嘴角含笑,说道:“火道友,你休要以为贫僧是那怕事之人。贫僧早已一尘不染,只为知道此番各派大劫临头,又因师弟情意殷殷,遂到此助他一臂之力,顺便结一些善缘罢了。”
“谁想适才见了众位道友,一个个面上的煞气直冲华盖,竟有大多半之人均是那在劫之人。故而,贫僧知道明日的争斗,胜负早已分出。贫僧原本想要把凶氛化为祥和,才打算约请双方的领袖和平排解。火道友如此说法,倒是贫僧多嘴了。明日之会,诸位只管上前,贫僧同钟道友接应后援,你看如何?”
火焰道人闻言,心中不快,还想要接着答言。
灭尘子见状,连忙在旁暗使眼色,止住他的开口,随后开口,向知非禅师说道:“师兄,并非是我不愿和平了结,只是他们欺人太甚,所以我等只好同他们一拼高下了。师兄既然肯光降相助,师弟在此感恩不尽。不过峨眉派人多势众,还是趁他们不知我们虚实之时,我等先行发动,以免峨眉派知道师兄诸位到此,抵敌不过,又去约请帮手。师弟之言,师兄以为如何?”
知非禅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师弟你怎么也小看峨眉派,以为他们不知我们的虚实?哪一天人家没有耳目在我们左右?一举一动,哪一件瞒得过人家?诸位虽然不容纳贫僧的良言,不过贫僧既然已是应召前来,自然是不能因此置身事外的。双方既然约定十五月圆之日见面,那就正大光明的,明日去见一个胜负,或是你去,或是他来好了。”
众人因听知非禅师说,有峨眉耳目在旁。
好多人俱是用目往四处观看。
知非禅师见状,笑道:“诸位错了,既然是奸细,怎会到殿中来呢?适才我已放出剑光,将来人困在殿角之上了。”
紧接着,知非禅师站起身来,面朝着外殿角方向,说道;“来人休得害怕,贫僧决不会伤你。你回去寄语二老与苦行头陀,就说灭尘子与各派道友定会在明日前往辟邪村领教便是了。”
说罢,知非禅师把手向外一招,便见一丝火光由殿角飞回他手中。
笑和尚重获自由,亦知道厉害,不敢再作停留,急忙架起无形剑遁,往辟邪村方向飞了回去。
他适才在外殿角处正准备偷听慈云寺内众人谈话,忽见知非禅师朝他伸手一指。
笑和尚见状,顿时事情不妙。
他才待要架起剑光遁走,知非禅师所放出的剑光已然飞近,将其周身罩住,困在原地,脱身不得。
笑和尚暗道不妙,正在惶恐之际,又听闻知非禅师之言,且见剑光只把他周身罩住,也不往下落,方才将心放下。
他默运玄功,暗自掐诀,使得自身与无形剑身剑合一,静待时机,相机而逃。
所以,知非禅师刚把话说完,同时将剑光撤回。
笑和尚立即架起无形剑,转瞬间,便遁出几百里开外。
这时,智通与飞天夜叉马觉所坐之处,离殿门甚近。
知非禅师刚一言罢,他们二人便立即纵身出去,仔细寻觅。
只见四外寒风飕飕,一点踪影俱无。
智通、马觉二人见此情景,便知人已逃脱,只得默默转身回寺。
知非禅师见状,笑了一笑,又接着说道:“莫怪峨眉派强势,适才那个前来探查动静的小和尚,年纪才十多岁,居然已然炼就太乙玄门的无形剑遁。看这样子,峨眉派这群小辈,着实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这般,众人又谈说了一阵。
知非禅师知道劫数将应,劝说已是无效,当众声明自己与钟先生只会接应后场,由别位剑仙去当头阵。
龙飞同三位寨主不知知非禅师的本领,还道是他为怕事之人,忍不住心气,在旁用言语讥讽知非禅师。
知非禅师闻言,只是付之一笑,也不答理他们。
而灭尘子亦是应劫之人,灵慧不再。
他仍旧还是依仗着有阴阳叟等人,想着自身有这几个有名的帮手相助,必然能胜过峨眉派,所以也没把知非禅师的话再三寻思。
…………
紫云宫,迎仙岛,景色依旧。
纪宁、初凤及金须奴三人在半步多客栈大堂内,用伏羲镜观看着慈云寺中发生的一切。
看到此处,初凤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知非禅师真不愧是得道高人,不过他的一番良苦用心,慈云寺中的群仙未曾体会,灭尘子更是抛之脑后。想来,也是他的劫数将到,活该倒霉。”
金须奴闻言,笑道:“师姐近来感慨倒是颇多。在师弟看来,不过只是事皆前定,福祸皆由人自召罢了。灭尘子此人妄起贪嗔,本身有劫,身旁纵然有再多人告诫,亦是置之不理,一意孤行。自古以来,俱是杀人容易度人难。佛门广大,素称慈悲,普度众生,均难以度之。”
听着面前这两个徒弟的对话,纪宁只是笑了一笑,满不在意地捧着茶杯抿着茶,然后看着初凤,问道:“慈云寺正邪斗法明日便开始,紫云宫之事,你可安排妥当了?”
初凤答道:“已然安排妥当,只待他们上门。”
纪宁颔首,自腰间法宝囊中取出一粒其大若卵,赤红如火的珠子,递给金须奴,说道:“此宝乃是千年恶物文蛛所结元珠,唤作乾天火灵珠,于你命格相合,对于你的道途更是大有益处,你且好生祭炼,尽快将其炼成第二元神,日后当有大用。”
说罢,纪宁站起身来,将袍袖一拂,满室金光。
待初凤、金须奴再看之时,纪宁早已破空远去。
…………
笑和尚飞回辟邪村,不敢怠慢,连忙向追云叟白谷逸等几位前辈高人报告自身在慈云寺内所目睹耳听的一切。
听完笑和尚汇报的情况后,白谷逸说道:“既然敌人约来了许多帮手,那么我等明日千万不可大意。”
说罢,他不再理会笑和尚,又同朱梅等人商量起明日的迎敌之计。
笑和尚见状,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那辟邪村外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广场,地名叫作魏家场。
彼时在明末大乱之后,魏家场已成了一片瓦砾荒丘,再无一户人家居住,俱是些无主孤坟,白骨嶙嶙,天阴鬼哭。
亦是因此,魏家场人烟稀少,离城又远且僻静,往往终日不见有一个路人走过。
峨眉派众剑仙认为魏家场此处十分适合明日的斗法,遂议定在那迎敌。
白谷逸当即把众剑侠分为几拨:左面一拨是髯仙李元化、风火道人吴元智、醉道人、元元大师四位剑仙,率领诸葛警我、黑孩儿尉迟火、七星手施林、铁沙弥悟修等人;右边一拨是哈哈僧元觉大师、顽石大师、素因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四位剑仙,率领女神童朱文、女空空吴文琪、齐灵云姐弟等人;
而他自身和矮叟朱梅及苦行头陀三人,在旁指挥全局。
白云大师率领周淳、邱林、张琪兄妹、松鹤二童在观中留守,在必要之时,出去助战。
然后由玉清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二位剑仙率领笑和尚、周轻云、白侠孙南三人,暗中前去破寺。
分配已定,转眼便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
齐金蝉等众小辈一个个兴高采烈,准备迎敌。
到了申初一刻,各自便陆续照着预定方向前去等候。
白谷逸看着他们离去,随即派诸葛警我前往慈云寺内送信,通知灭尘子同慈云寺各派剑仙,于申末酉初,在魏家场见面。
到了酉初一刻,峨眉派众人俱已分别到齐,站好步位,静候慈云寺中人到来。
这时的天色异常晦暗,且不见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