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林子里的枝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轻风拂过,金黄的秋叶漱漱而落,好似在这幽静的山林之间,下起了一阵金色的雨。
漫天落叶之间,青衣男子抖了抖腕,手中木剑在半空之中舞出一个优美的剑花,似有无形剑风,纷飞的落叶一时之间都停止了飘舞,伴随着男子手中木剑逐渐汇集成一个太极的阴阳鱼。
男子手中动作越使越快,时劈时砍,时挑时刺,剑影纷飞,一朵朵剑花此起彼落,直叫人目不暇接。到了后头,却是连青衣男子的动作也看不清了,只能隐约辨析到朱黄木剑因挥舞的太快,而遗留在半空之中的残影。
林子里,就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只剩下男子孤单的剑舞。半空之中,落叶汇聚而成的阴阳鱼越凝越大。直至男人刺出那好似轻如柳絮,又仿佛雷霆万钧的一剑。树林间的时空仿佛才再次流动了起来,阴阳鱼戛然落地,落叶再度飘起。
李沧澜看的不由得痴了,这还是李河图这三年来,第一次给他演示除了那劈斩挑刺以外,其他的剑招。没料到父亲的剑法竟是高明如斯。李沧澜傻傻愣在原地,还是被刘聆雨一阵叫好声拉回了思绪。
正值深秋时分,山野之间层林尽染,正是赏秋的大好时节,这不李河图便带着夫人儿子来这落叶缤纷的田间小林之中,畅游山水。落脚歇息着呢,李沧澜便假借夫人之口,嚷嚷着让李河图舞剑助兴。
李河图哪会不知这捣蛋儿子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名曰舞剑助兴,实则是痴缠自己传授新的剑招罢了。再加上儿子这三年来对每日那劈斩挑刺的功课是毫不松懈,进步甚大,一板一眼间俨然已经颇具火候,也是时候传授一些高深的剑招了,当下便也再不推脱,这才有了这翩然的林间剑舞。
三年风霜没在李河图脸上留下半分印记,正相反的,每日在炼炉房内那般干燥灼热的环境之下铸剑,他的皮肤反而却愈发光泽了起来,脸色红润好看。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李河图,周身隐隐有紫气萦绕。
原来李河图这三年来每日竭尽全力的铸剑,竟是对内功修行大有裨益,多年来因心病停滞不前的武学瓶颈,竟也在这水滴石穿的艰难苦修中一朝打破了。这近百年来无人触及的御火术紫焰境界,李河图却是日臻圆满了。
“澜儿,你可看的真切了?”李河图含笑发问。
“爹,你这舞的这般快,我哪儿看的清楚呀?”李沧澜愁眉苦脸的说道:“你这分明是刁难我嘛!不信你叫娘亲来评评理”
刘聆雨笑意盈盈的踢开这踢过来的皮球:“澜儿,这使剑的功夫我哪儿懂呀?我只是觉得,你爹舞的这剑煞是好看,你可要认真学咯,莫要犯浑偷懒才是。”
李沧澜见这一向宠着自己的刘姨一时之间拜倒于老爹的剑威之下,不替自己说话了,心中委屈,不由得嘟起了嘴,开始赌气。
李河图见沧澜这孩童行径,不由得开怀大乐,笑骂傻孩子,便又开始给儿子一招一式的讲说剑法之中的精要:“这乾坤两仪剑法,讲究一个阴阳调剂,以柔克刚,诀窍在一个巧字。力是巧力,招是妙招。引丹田内力,过膻中要穴,积蓄于手腕商阳穴中一并发出,此为第一招,名曰单剑起势。”
三年时间,李沧澜除了修习那御火术,完成每日那劈斩挑刺的功课。还拗不过刘聆雨,被送到了王秀才处学习那读书识字。
这王秀才似也是位外乡人,只是到这草塘村却比李河图还要早上那么几年,年近古稀,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独自在村里经营着一家药草店,生意寡淡,勉强维持生计。药草店营生虽然惨淡,但这王秀才却是写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十里八乡来讨要对联的人倒是络绎不绝。不难看出,是有几分正经学识的人。
李沧澜本就聪明,识字也快。再加上体谅老人孤身一人独处寂寞,每日便陪着这王秀才打趣逗闷,深得老人家欢心。久而久之,王秀才不仅教会了李沧澜读书识字,更是将那认药辨穴,对联书法的功夫一并传授给了他。
有了这认穴的基础,李沧澜领会起父亲的教导便又轻松了几分。当下,便遵从父亲嘱咐的几点要点开始操练了起来。一时之间,膻中要穴真气鼓动,李沧澜顺势牵引,只觉顷刻间便积蓄于手腕商阳穴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不再忍耐,随剑一指,只听得哗哗一声,落叶纷飞,眼前的大树干离那木剑仍有丈许,却是已被剑尖倾泻而出的真力所洞穿,边沿残损之处,隐隐还带着几分橙意。
李沧澜不由得一愣,望向母亲,刘聆雨此刻回望过来,却是一般的神情。二人怎也料想不得,这习练的第一剑,随手一剑,竟然便有如斯威力,不免一阵错愕。
别说是这母子二人诧异,便是李河图本人却也暗自咋舌。打小便知自家儿子天赋异禀,再加上这三年苦修,定是大有长进,心里早早便已做好了很大的预期,怎想这一试剑,却仍旧是大出所料。
这一招“单剑起势”除了自己前一阵的剑舞,也是方才第一次教,绝无提前练习的可能。自己不过稍加指导,李沧澜使来却已是行云流水,真力运作更是毫无滞涩。寻常江湖中的剑客便是习练上个二十余年,使出的架势,却也不如李沧澜这须臾之所得。
再看这树干破损处隐隐的橙色,这分明是御火术修炼至第一重“化焰渐橙”境界的标志,御火术虽不是纯粹的内功修行法门,但用于御火之余,对自身内力的运用却也有潜移默化的影响,最直观的便是真力沾染上些御火术对应境界的颜色。
昔日自己苦修十余年,方才于十七岁之际,初窥“化焰渐橙”境界的门径,真力色泽尚不及澜儿的浑厚,便已被家族里里外外吹捧为不世出的天才。若是让那些长老看见沧澜,怕是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李河图心底窃喜,表面却是不露声色,平平淡淡夸奖了几句使的不错,便接着演习乾坤两仪剑剩下的招式。一个听的认真,一个讲的仔细。刘聆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专注的父子俩,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一日,三人直至日落西山,夜色将至,方才携手回到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