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男人道:“这也只是你一家之言,她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要仔细验证一番。”
“这是自然。”那女声回道。
封铎的气息陡然收紧。
孟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原本慌乱无措的眼神落在了封铎面上,满目担忧。
那女人是盛芮。
她追着盛芮来了这里,失了方向。盛芮却早已深入此地,见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声音低沉却略显轻浮,她并无印象。盛芮应是早有筹谋,否则不会走得这么急,目的如此明确。诚如她所猜测的那般,盛芮的确存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果然,下一刻便听那男人道:“只是,这点似有若无的消息恐怕还不足以和我作交换……盛秘书,你的诚意似乎不太足。”
接着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盛芮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孟娴想起盛芮的确是拎了一个挎包的,刚想听得再仔细些,身前的男人却看向了她,薄唇微微张了张说了句什么。
孟娴不解其意,却也顾不上深想,因为封铎的手伸到了她腰上,开始摸索起来。她惊愕地张开嘴,刚想开口问询,脑子又立刻想起他们躲在暗处不能被发现,立时闭了嘴。
封铎的手却一刻不停,在她腰上抓着摸着,甚至隐隐有往下的趋势。
孟娴脸红得要滴出血了。
天耶,这是怎么了!
孟娴忍了又忍,天人交接纠结万分,终于在快忍不住要出手拦住他的时候,封铎收手了。
她看到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四方长长的东西,然后轻轻在上面按了一下。
这是……
封铎又启唇,无声地道:“录音笔。”
孟娴一怔,恍然明白,方才看似是摸索她的腰,实际上是在找他的录音笔。这东西装在上衣口袋里,而他的上衣又给了她。福至心灵,她又忽然意识到封铎方才说的是什么。
他说:“抱歉,冒犯了。”
孟娴的脸仍在发烫,心脏仍在狂跳,情绪却无边安宁。
即便藜央告诉她封铎可能做了冒犯盛芮的事情时,她都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而现在,这种信任瞬间攀至顶峰。这个男人,她暗恋喜欢的男人,就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做那等偷香窃玉的苟且之事。
那头,盛芮已经将文件夹从包里取出来了。她握着那叠厚厚的文件,带着某种视死如归的意味道:“我知道李总想要什么。我既然敢买通你身边人找来这里,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她口中的李总正是李正益。
他并没有说话,蹙着眉,点了根烟,似乎有些不耐,又似乎有些着急。
盛芮不知他是否故意装作这副对她手里文件无丝毫兴趣的模样来增加自己的筹码,但她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船,便容不得她后退。她顿了顿,接着道:“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已经找人查过了。如你所说,封铎的确是私生子。”
孟娴略微平复的心脏又是一抖,忙看向封铎。
封铎面容平静,毫无所动,仿佛那二人讨论的私生子根本不是他。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了些许轻蔑:“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城东李家还没倒呢,封家这些隐秘的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
“但你知道的并不完全,不是吗?”盛芮道,“封铎是私生子不错,但他也是封家二房唯一的后嗣,何以如今长房一家独大?封则去了哪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你不感兴趣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连封炑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都不清楚,又谈何击败他?”
盛芮拍了拍手里的文件:“还是你以为我那么无聊,只是为了查封铎的八卦往事?”
李正益这才正视了盛芮:“有意思,看来你今天还给我带来了大礼。”
盛芮轻笑一声,将手里那叠文件打开,一本本数着:“这里有封氏的旧卷宗,还有近些年签下的大单合同以及账务明细,全都是机密文件。怎么样,李总,这份诚意足够了吗?”
李正益欲伸手去拿,盛芮却将文件收了回去,警惕地看着他。
李正益看她一眼,笑道:“绝对足够了,那么请问盛小姐,你希望我怎么做?”
盛芮死死盯着李正益,一字一句道:“我要你除掉封氏。我会持续不断地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任何封氏信息,你知道我在封氏的地位,封炑非常信任我,这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难事。待事成那日,我要占封氏五成的股份。”
李正益似乎被她眼里的疯狂怔住了,半晌才舒了口气,道:“盛小姐,野心不小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寅城既然有封氏、李氏、方氏,自然就可以有盛氏,您说是吗?”
李正益闻言哈哈大笑:“盛小姐,当初在酒吧的时候,你就令我眼前一亮。如今看来,你简直一点都不让我失望。”
“那么,我们的合作谈拢了吗?”盛芮不为所动。
“谈拢了,谈拢了,”李正益笑眯眯地接过了那份文件,粗粗翻了一下,果真是他求而不得的机密要闻,不禁唏嘘道,“看来,封铎那小子真给你得罪惨了,竟让你狠下心倒戈到我这里来了。”
盛芮似是恨到了极致,冷声道:“封铎?哼,一个私生子罢了,我还没放在眼里。”
“哦?那你为何……”
盛芮却仿佛不欲多说:“这些就是我的私事了,不劳李总打听。”
孟娴耳边听着那二人你来我往,诸多机锋,心中却一片惶恐。盛芮何止是想报复封铎,她简直是要覆灭整个封氏,这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事情了。
但何至于此?封铎那么爱她,她有什么不满足?
她担心着封铎,后者却依旧平静淡然,甚至还替她拿掉了头发上的一棵枯枝。
孟娴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那只录音笔还在安静地工作,她想她或许遗漏了什么。
那些商业机密、工作大事她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她爱的男人被他心爱的女人弃如敝履。她很难过,比自己失恋了还痛苦。
封铎的确很平静。他的爱情在陆家婚宴那晚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