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炑是何等机敏聪慧的人,虽不像藜央一般听到了璧角,可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秘书,皆是日常亲近之人。两下一想,前后一比较,自然心里有了些考量。
他以为藜央是闲得无聊才想打探旁人的生活,他道:“事关封铎和盛芮的私事,你确定要查下去?”
封炑这话已经说得很隐晦了,窥探他人隐私着实不算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藜央闻言看封炑一眼,他目光澄澈,眼眸深处却露出几分不赞同。
藜央想,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薄弱,封家的势力和封炑的能力这些日子也算是有目共睹,有了他的支持或许事情会更好办。细细想了想,藜央便将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我虽然认识小铎不久,但私心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李正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盛芮显然是选择相信了,否则也不会找私家侦探验证。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或许她找私家侦探查得是其他事也不一定。”
封炑听了藜央的话,脸色却变了变。
他和藜央考虑的方向又不一样,李正益对藜央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可对封炑来说,那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可没有忘记,李正益对他们的试探,对藜央的觊觎。而现在,他竟堂而皇之地将手伸到了盛芮身上。
要知道,盛芮身为他的秘书,不仅知晓封氏的许多机密,还和封铎是朋友是恋人。
李正益若是将盛芮挖动了,这件事就不仅仅是她和封铎的恋情这么简单了。
封炑从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心里有了计较,当即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了几句。
藜央安静陪着他,并没有出声打扰。她从封炑的反应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并不是件小事。
没过多久,封炑的手机又响了,他利落接了电话,待那头说完,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便发动车子,带着藜央去了一栋高大的写字楼。
尽管是周末,但也有很多为了生活加班的人在。
封炑无视其他人,径直带着藜央去了写字楼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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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头封宅,小蔡去的是封家一处普通的库房,隐没于数十间同样装修的库房中,即便是想找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到了约定的地方,一推门,便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已经候在那里。
小蔡的视线从那张年轻的脸上转移到年迈的脸上,然后往前两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蔡沛多谢王伯于落魄间搭救之恩。”
王伯满意地颔首,虚扶起小蔡笑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小蔡永远不会忘记您是如何将我从那腌臜地拉出来的。”小蔡诚恳道。她这话倒也有几分真心,若非当初顾晓去三九坊将她带出来,或许现在她早已在三九坊沦落为卖笑女,更遑论成为方大小姐的贴身仆妇了。想到这里,她又朝着一旁的顾晓施了一礼:“也要多谢顾姐,若非您点醒了我,恐怕我现在还在醉生梦死,过一天算一天呢。”
顾晓头一次被人这样恭敬的施礼,一时间很是不习惯,忙不迭扶起小蔡来,呵呵笑道:“你现在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上下一扫她的模样,又道,“你如今可是瘦了不少,模样大变,再化些妆掩饰一番,便是我站在你跟前,也不敢说你就是当初封宅的蔡沛了。”
王伯亦是颔首:“封家仆妇众多,虽不敢说人人都能认出你来,但装饰一番防患于未然也是应该的,你做得很好。”
小蔡被二人夸赞并未露出自得的神色来,反倒恭顺地低着头。与先前那冲动易怒、张扬外露的小蔡简直判若两人,顾晓不得不叹一声,生逢大难,果真会让人性情大变。
一旁的王伯轻轻咳了一声。
顾晓会意,忙问:“咱们今日时间不多,便长话短说,我问你,你那头的进展如何了?方大小姐那里是个什么章程?”
小蔡闻言面上倒是露出了些许笑来:“我已经告诉方大小姐了。”
“你告诉她了?你怎么说的?她信了?”王伯急急问道。
小蔡侧目看了他一眼,将那日陆家别院的事情说了一遍:“方大小姐现在视那藜央为劲敌,我告诉她藜央是妖匿,会巫蛊,她怎么会不感兴趣?我冷眼瞧着,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她计划怎么做?”顾晓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小蔡嘴角含笑,低下头,“方大小姐毕竟是方家大小姐,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告诉我们这些低等的仆妇呢。”
小蔡这话不无道理,再怎么用法子搭上方舒雅这条船,她也不过是个仆妇。方大小姐愿意施舍她愿意多看她一眼,就能让她在船上多待一会。可若是不乐意了,还不是一脚踹下去的事儿?
王伯却有些不乐意了。
借助方舒雅除掉藜央是他的目的,但那也只是目的之一。
若是方舒雅日后坐上了封夫人的位置,却不知道他是助她上位的最大功臣,岂不是锦衣夜行,白忙活一场?
他瓮声翁气道:“你的身份太低了,方大小姐看不上你也是正常。这样,你想法子约她出来见个面,我亲自去和她谈。”
小蔡闻言笑容一滞,心里暗骂:好你个糟老头子,竟嫌我身份低,难道你忘了你也不过就是个仆妇而已么?咱俩半斤八两,你凭什么对着我指手画脚。不要忘了,我如今是方家的仆妇,不是封家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恭敬应道:“是。”
至于她到底会不会照着王伯的话做,就难说了。要知道,她甚至都没有告诉方舒雅,她曾经是封家仆妇呢。
什么?
那她怎么知道藜央会巫蛊的?
自然是想法子编了一套话呀。
有些话,只要听的人想听,又怎么会管你是怎么知道呢?
方大小姐也不过就是有个比她好的出身罢了,论脑子,还真不一定有她的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