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央尚未羞恼,身后的孟娴却是忍不住了。
藜央按住了她,也不恼,微微一笑,道:“你要证据?”说罢,芊芊手指指了一个方向,问道,“那里头是什么?”
众人迎着视线看去,却只见到一排密密的洒金珊瑚。
仆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小姐,您若是不认识洒金珊瑚,只管问就是了。还是说除了柏树,洒金珊瑚也碍到您们的事了?需不需要也将它们挖了去?”
藜央摇头:“你错了,我问的是这洒金珊瑚后面,那排小屋子左数第三间里放着的,是什么。”
众人一怔,再次看往那个方向。
洒金珊瑚的后头确实有一排矮房子。曹储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仆妇的住所,亦是大户人家的杂物间。
难道这里面放着证据?
可藜小姐又怎么会知道?
他们可是从敲开门后到现在一直站在门口,从未进去过。
仆妇亦是怔愣了片刻,然后笑道:“这只是我们家的杂物间罢了,自然放的都是家里的杂物。”话虽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打鼓。这小姑娘有些蹊跷,怎么会一下子就指到了左数第三间?
藜央摇了摇头:“你说得太模糊了,都放了些什么杂物?”
仆妇顿时恼羞成怒了:“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跑到人家家里打听这些事。”
“也不是什么私密之事,不过是问问你家那间屋子里放了些什么杂物罢了,不至于动怒吧?”藜央道。
仆妇气急,索性不再吭声。
藜央就道:“那我来说吧,那里头是不是放了你们昨天晚上砍了孟家果树的工具?”
“什么?”孟家人齐齐惊呼出声。
仆妇猛地一惊,神色慌张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藜央道,说着朝曹储道了句,“现在可以动手了,找人去看看。”
曹储早就摩拳擦掌,闻言立刻唤了一帮人来。
仆妇忙不迭挡在门口,口中喊着:“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曹储大笑一声:“你们这民宅,我今日还闯定了!”
曹储今日带来的人手皆是练家子,阮家的仆妇根本抵挡不住,眼见着大门即将失守,主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却是阮夫人走了出来。她抿着唇绷着脸,面上敷着厚厚的粉,腮帮子紧咬,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她面部肌肉的微微颤动。
她的身后紧跟着阮凡,亦步亦趋。阮大贴身护在阮凡身旁,不敢离开半步。
“这是做什么!欺我阮家无人了吗?”阮夫人大声斥道。
“你不是说主家不在?”曹储嗤笑道,又看向阮夫人,“叫阮夫人见笑了,你家这仆妇很不老实,在杂物间里不知背主藏了些什么,我们正要将她人赃俱获呢。”
阮夫人先前一直躲在屋里冷眼瞧着,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肃然道:“曹家小儿,你真当我傻了不成?即便是她做错了什么,我阮家的人也轮不到你曹储指手画脚。”
曹储心下分明,知道定然是藜小姐发现的罪证确实在那间屋子里,故而那些仆妇才会抵死也不让他们进门。既然曹阮两家早就撕破了脸面,现下也不必再与这女人虚与委蛇了,就敛了笑,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家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我本也不稀得管,”说罢朝着手下吩咐,“不必手下留情,快些动手。”
“曹储!”阮夫人没想到那个卑微的私生子如今敢对着她剑拔弩张,“你不过一小小私生子罢了,不要忘了当初在你落魄的时候是谁拉了你一把!”
曹储闻言一怔,然后轻轻笑道:“阮夫人,我也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想看看你家杂物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何必气急如此?有时候还是要留些口德的。”
阮夫人气得面红耳赤,却也知道曹储显然是不准备给她这个面子了。
都怪那无知蠢妇!
她忍不住将目光狠狠射向那仆妇。
仆妇后脖颈一凉,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阮夫人的眼睛。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动作,很快杂物间里的东西全都被翻了出来——却是数十把铁锹、斧头等工具,上头犹自沾着新鲜的泥土和木屑。
这些东西被曹储的人一股脑地丢在地上,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哐当声,一旁的阮家仆妇皆被这声巨响惊了一个激灵。
阮夫人见不过是些砍树的工具,微微缓了缓神色,讥讽道:“这就是你说的我家仆妇背着我藏的东西?若是这些,我便是全数赠与她,眼也不会眨一下。”
藜央走到那堆工具前,弯腰拾起一根木条,道:“这是证明孟家果树是被你们砍掉的证据。”
“什么?”阮夫人一惊。
仆妇忙迫不及待地解释:“你胡说!我们昨天白天刚砍了院子里的柏树,这上面的泥和木屑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藜央闻言愕然地抬头,看着那仆妇不可思议道:“这是梨木,难道你不认识吗?”
满场哗然。
孟家人闻言忙走到藜央身旁,接过她手里的木屑细细看了起来。
孟娴不大懂这些,孟父和孟璋却是一直打理着家里的果园,对于梨树最为熟悉。可这么小的一块木头,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肯定地说这就是梨木,藜央又是如何确定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那排屋子左数第三间里就藏了这些砍树的工具呢?
“你胡说,这分明是柏树!”仆妇争辩道。
藜央岿然不动:“关于树的事情,我从不胡说。梨木纹理细密,颜色多为褐色或褐红色,木质坚硬。而柏树的木质软硬适中,最重要的是它有香气,”她指了指在孟父手里的木头,“这木材根本没有味道,且是红色。这是梨树,而非柏树。”
仆妇还欲再辩,藜央已然站起身,道:“你若再不信,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我既然已经查到了证据,对我来说就够了。”
说罢,她看向阮夫人和躲在她身后的阮凡,道:“人都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们牢牢记住,有些人你们惹得起,有些人还是莫要触碰的好。”
说这话的时候,阮大清晰地感觉到藜央的视线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