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室里捣鼓完,藜央便和孟娴提着袋子往回走去。
“藜小姐,这个……药,要怎么用?”孟娴想了想,还是用“药”来指称那东西。
藜央道:“大火煮熟,然后磨碎了,敷在伤疤上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孟娴惊叹。
“用起来本就很简单,只不过制出来有些繁复。”
孟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向藜央致谢,还不知道藜小姐费了多少功夫才弄出来这些,她忍不住惭愧地羞红了脸:“真是太感谢您了。”
藜央摇了摇头:“说到底,你受伤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怎么能怪您呢!”孟娴忙道。
“不论怪不怪我,既然你是我朋友,这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会去做。”
藜央说得简单,孟娴却差点落了泪。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藜小姐竟然当她是朋友。
她也有朋友了。
孟娴再次致谢,更加真心实意:“谢谢。”
藜央笑着收下了谢意。
孟娴再开口说话时便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谨恭敬,她像唠家常般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材。我一直以为疤痕都是祛不掉的……”
藜央诧异地打断了她的话:“祛不掉?”
孟娴“嗯”了一声:“我阿弟腿上的疤到现在还留着呢,他那是被火烫伤的。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说着,又似想起了什么,欢喜道,“对了藜小姐,这个药……我阿弟的伤疤是不是也能用这药?他的疤是不是也可以祛掉?”
扭过头来才发现藜央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藜小姐……”
孟娴看着藜央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想她不会一直以为祛疤是很简单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藜央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在她看来,祛疤不过小菜一碟,用草药就可以了,况且这还不是最好的草药。
但最好的草药是什么怎么制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能凭着本能做了这个出来凑合着用,甚至还需要孟娴的血做引。
但对她来说如此简单的事情,在临元却见都没见过……
她想这应当又是她与这个世界的认知出了偏差。
藜央有些沮丧地低了头。
孟娴见藜央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心里也有些不安,却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
难道是因为说到要帮她阿弟所以藜小姐有些为难吗?
但她觉得藜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人……
正兀自纠结着,藜央已经摇头道:“不行,这药的引子是你的,不是你阿弟的,他用不了。”
孟娴失落地回道:“引子指的是……我的血吗?”她伸了伸手指。
藜央点头。
孟娴明白了,本想再问一句如果她阿弟亲自过来的话能不能行,但到底忍住了。
藜央却道:“若有机会见到你阿弟,这件事并不难。”
孟娴欢喜地差点跳起来。
藜央见状,心里的阴霾散了些许。
不论如何,能给别人带来欢乐,这也是件好事。
孟娴却暗暗想,毕竟只是个小伤疤,阿弟又是个男孩子,伤在腿上,实在不必兴师动众地特意跑一趟,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呢,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再说罢。
俩人静静往回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温室一旁闪了出来,先是眯眼打量了下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推开门身子一闪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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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制药材颇费时间。
等到一大锅药材熟透后,已是夕阳西下。
藜小姐特意为孟娴做了修复疤痕的药膏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封宅。
众人或是羡慕孟娴,或是好奇藜小姐的药膏,亦有人不屑一顾,觉得藜央不过是为了博人眼球。
这一次却不似上次那般无人敢言了,很快便有仆妇回道:
“人家藜小姐也不是个傻的,无缘无故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她孟娴可不是封老夫人,有这么大脸面。”
“是啊顾姐,咱们在这里争论做什么,端看小孟的伤疤能不能祛掉便是了。”
却是用了当初孟娴回顾晓的话堵了她的嘴,把个顾晓气得仰倒,转头便说给了王伯听。
王伯闻言冷哼一声,反骂道:“蠢货!现在那藜央势头正劲,你去招惹她做什么!”
顾晓本以为能与王伯同仇敌忾,却没成想她是两面受气,忍不住气哭:“我这不是想给您出气吗!您原本在封宅横着走,她程蓉也要给你三分薄面。现在倒好,藜央一句话,您就成了负责养花养草的了,其他人归自己的负责人管,哪里还把您放在眼里!”
程蓉是程阿姨的全名,顾晓在王伯面前一向直呼其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伯依旧责骂顾晓,语气却和缓了不少,“我本来就是养花养草的,不做这个做什么?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多大碗吃多少饭,这样才能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顾晓抽抽涕涕地止了哭,嘟囔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顾晓瞪眼,眼泪也顾不上擦了:“藜央啊,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不成?”
王伯“呵”了一声,反问道:“我不方便近她身,便让你平日里盯着她。你盯得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收获?”
顾晓哽了一下,搪塞道:“她实在没什么可盯梢的……整日里就是跟着程蓉后头管事,要么陪着老夫人散步……作息规律,也不外出……”
王伯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吓了顾晓一个激灵。他气道:“你就这样盯梢的?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瞧出什么东西来!”
“当初可是你先怀疑她是妖的,怎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她其实是个正常人吗?!”
顾晓暗自腹诽当初说她是妖也不过是为了那一成的分红而已,嘴上却狡辩道:“是我失职了,但这些日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忙着分工呢……她又一心管家,作不了妖……”
“是吗?”王伯讥笑道。
顾晓心口一跳,难不成她漏了什么?
“若是照你所说,那她给孟娴治伤的药又是怎么来的?”
顾晓心里一个咯噔,这才惊觉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更讽刺的是,她还是特意为了这事来跟王伯抱怨的,到头来竟还忘了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