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铎瞧着孟娴一脸纠结的模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突然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太浅薄了——若是一个人的表情太过丰富也容易让人摸不准心思。
这让他想到了那个同样让他摸不准心思的女人,心情陡然间变得很差,顿时没了去猜孟娴想法的意思。
他见时间也不早了,自己还得回公司上班,便起身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一面拿着伞又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了蒋医生,他说你的伤势已经没问题,明天就能出院。我就不过来了,黄师傅会来接你。”
孟娴的脸红红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听到封铎道别的话后,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若是封铎一直和她说话,她怕自己说错什么。
她忙点了点头:“您请便,雨大,路上慢些走。”
封铎低头看着她,视线从她的头顶落到了露在外头的右胳膊上,那里的纱布已经拆开,露出了皮肤上长短大小不一的伤口。
孟娴的左胳膊烫伤并不算太重,右胳膊上却扎了不少口子。
他还记得那晚在医院,蒋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取出了数十块沾血的碎碴。
蒋医生是市医院有名的外科医生。
孟娴当时脸白得纸片似的,却一声不吭,更别提落泪了。
他那会就觉得这是个坚忍的女孩。此刻看到她的右胳膊,想到日后或许她将永远留着这些疤痕,心里就有些不落忍,说了句:“你的手……”
孟娴下意识地看了眼右手,“嗨”了一声,不甚在意地道:“已经好了,医生不都说明天可以出院了么。”
封铎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可能会留疤的,现在祛疤的药膏虽多,效果好的可少见……”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爱美,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胳膊上留下这么多丑陋的疤痕?
孟娴反倒宽慰他:“这都是小事,命才是最重要的!”
话糙理不糙。
封铎想若是她自己能想得开,那别人的看法也就无关紧要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医院。
封铎的话却给孟娴敲了记警钟。毕竟自己是在封宅做事,往来非富即贵,胳膊有疤实在是有碍观瞻,以后还是穿长袖的好。
孟娴暗自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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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些日子,公司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发现,他们一向面无表情的封总好像有了些变化,面部表情生动了些,似乎……有了些许的......春色。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消息!
要知道如今像他们封总这般才貌双全,家财万贯的单身优质男可实在不多见了。虽有无数女人冲着他的身家样貌暗地里将其视为梦中情人,但偏偏他本人对异性表现得毫无兴趣。而美人们一旦见到他本尊,又会因着其冷面冷语而望而却步。这番下来,寅城头号钻石王老五竟一直单身至今。
按他们小封总的话来说,封总自带结界,周身三米内连只蚊子都只会是公的。
如今他们瞧着封总好似铁树开了花似的可不得兴奋吗。
于是短短数日,公司里关于封总谈恋爱的猜测攀升到了顶峰,俨然成为封氏舆论漩涡的最中心。
有好事者更是想着法的打听消息。
“盛秘书,封总最近是有什么喜事么?感觉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个男同事含蓄问道,眼睛里装满了好奇。
“哎去去去,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分明是一脸春色。盛秘书,封总是不是谈恋爱了呀?”一女同事嫌弃地挤开男同事,而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彼时盛芮的身旁围了一圈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好奇与兴奋。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同事问她,可能她压根还没发现这一点。想来封总会有这些变化,多半是因为那个藜央吧。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早该第一个发现了。但现在,她实在是太乱了,乱到连封总谈恋爱了这样的认知都无法将她纷乱的心绪扯回来。
这一切,皆始于那一晚......
而一旦回想起那一晚,大脑就是一片空白,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是醉酒后脑袋昏胀的疼痛。
那日早上她离开酒店后,就接到了封总的电话,要临时出差一趟。这消息来得突然,却也对彼时的她来说机会绝佳。她实在无法自欺欺人地如同往常那般正常对待封铎,让她远离一段时间也好,回来的时候她就可以理清自己的心绪了。
也多亏了那晚的事,让她在出差的这几天里,除了将心力放在工作上,就是在思考未来和封铎的相处模式,压根没有其余的力气去暗自忧神、伤春悲秋,哪怕这次出差只有她和封总两个人。
而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对封总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执着了。
她原先一直以为封炑喜欢干练成熟的女人,所以她生生磨去自己的棱角,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办事老练、板正周到、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
可真正的她,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包装得太久了,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只是觉得,那晚上在酒吧放开自我的盛芮,她莫名得很喜欢。
原以为爱得太久,最终却爱而不能,她会失去自我,再无归处。可如今,狠心丢下一切,她才发现此处风景独好。
或许,她该开始为自己活着了?
盛芮心里暗暗想道,抬头看着满眼好奇的女同事,掩下思绪,笑了笑,道:“我只是个秘书,事关封总的私事,哪里知道这么多。”
身旁的同事顿时一阵搞怪的嚎叫。
亦有好事者嚷道:“盛秘书这么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不要小气了,说出来也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呀!”
盛芮失笑:“就你们鬼点子多,老板的事情也是我们能玩笑的!还不快去干活,小心扣你工资!”
女同事却呆了一呆。她倒不是被扣工资这句话吓到了,只是觉得,盛秘书的笑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同了。以往她的笑总让人觉得太完美太刻意。如今,却像是瓷器被吹了口气,有了人气。这样想着,她道:“盛秘书,你以后还是这样笑起来比较好看。”
盛芮一滞,却很快反应过来,也越发笑得灿烂:“好!”
“盛秘书。”身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盛芮灿烂的笑容顿时凝滞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