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姐被拉了一个趔趄,多亏是藜央扶着她才没摔倒。
这藜小姐力气可不小啊,徐姐心里咕哝着,嘴上也没落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您也知道,厨房人多,又要准备晚饭,又要分您那个饮子,小蔡和小孟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了一起。接着就听着小孟叫了一声,等人散开后地上都是血,小孟倒在地上捂着胳膊。大家都唬了一跳。可这种事怎么敢让老夫人知道,小封总要陪着老夫人。见了血,程阿姨也不敢做主,叫我赶紧过来给封总回话。”
封炑走在前面,这番话自然也听到了,见藜央一脸惶然,沉声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藜央缓了缓脸色,点了点头。
下楼后,厨房里果然乱糟糟的。
封铎安抚着封老夫人,不敢离身,眉头挤成一团,见到封炑这才松缓了些:“哥,应当是厨房帮工的仆妇起了纷争。”
封老夫人立在大厅里,很是生气。往日的和煦褪下,面上挂了愠怒:“我们封家几百年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都是同僚伙伴,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莫不是对我这个主人有怨言不成?”
不怪封老夫人生气。
封炑是封家的家主,封氏的总裁,管的是对外的事物。她作为如今家里唯一的女主人,管的则是内务。她不敢说对仆妇完全贴心交心,却也是体恤有佳,但凡能为他们做到的,她都会尽可能的做到。
在整个寅城的地界,他们封家可是出了名的御下和善。可在她的管束下,家里的仆妇却大打出手,甚至出手伤人,岂不是就对她这个当家人有意见?
藜央见封老夫人动怒,忙上前接过她的手,安抚道:“奶奶,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呢,你可不能严以待己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或许是不小心呢?”
封老夫人对着藜央消了些怒气,深呼一口气,指着封炑封铎道:“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封炑看了看藜央,见她颇为机敏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宽,转身和封铎一起去了厨房。
有藜央陪着,奶奶应当是没事的。
厨房里一片狼藉。
程阿姨陪在孟娴的身旁。
孟娴白着脸,面露痛楚地倚在程阿姨身上。她大半身子都湿透了,隐隐冒着热气。应当是被热水烫到了,露出的皮肤泛着红,尚未见水泡。
地上满是水渍,夹杂着人的脚印,深一块,浅一块,黑漆漆的脏乱不堪。
几个碗碟碎在地上,碎瓷碴落了满地,有几块碴子上面还沾着血迹。
粗略一看,封炑心里有了数。
将围在孟娴身旁的一堆人驱散到了另一旁立着,厨房顿时空了不少。
孟娴则像脱了水的鱼重新入水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程阿姨这才意识到方才大家伙挤在一起,实在不利于孟娴呼吸,也不利于她的伤势。她面露愧色:“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她们。”
封炑扬了扬手,止住了她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又转向封铎,“叫黄师傅过来,马上送她去医院。”
黄师傅是新任的封家司机,之前那位,从黛山回来后便被辞退了。
封铎点头自去吩咐不提。
这厢封炑则立刻打了电话,通知市医院。
原本叽叽喳喳喧闹不堪的厨房一时间只有封炑沉稳的说话声。
众仆妇面面相觑,束手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程阿姨见状愈加惭愧。
她身为封家仆妇之首,被委以重任,却不能管束好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错不说,还要让主家来收拾残局,实在是愧为大管家。
她年纪也大了,或许,是该让位了。
程阿姨深深叹了口气。
封炑打完了电话,望着一屋子人,想了想,点着方才去楼上报信的仆妇道:“待会,烦劳你陪着小孟去医院。”
徐姐见封炑指的是自己,一喜,连连点头:“好好,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地妥妥帖帖的。”
做仆妇的,就怕在主子面前连个名儿都没有。
如今封总能记着她了,可不是大喜事么?
徐姐忍住心里的雀跃,搀着孟娴去了医院。
藜央远远地看了孟娴一眼,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还能走动,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她现在要陪着老夫人,只能过会再去医院瞧她了。
思及至此,藜央便对着封老夫人道:“奶奶,您放心吧,阿娴已经去医院了,待会我就代您去看她,有您看顾着,肯定没问题的。”
封老夫人面露倦色,到底是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但听到藜央的话,她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好。好孩子,多亏有你分担着。你和小孟关系亲厚些,去看她也合适。”
藜央点了点头。
“这孩子,我看着她是个心细良善的,做事干净利落,长得也齐整,又与你有缘分,这才想着把她调到厨房去。却没想到不过几天就遭了这等罪,”封老夫人不无遗憾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伤着人了呢?”说到最后,语气里隐隐又带了几分怒气。
藜央端过一杯茶来,递给封老夫人,商量着道:“要不我去瞧瞧,再来告诉您发生了什么?您可别自己在这生气了。您调阿娴过来,是好心,也是好事,阿娴心里也高兴着呢。万事前身定,您也不能预料到会发生这等事呀。”
见封老夫人面色松动,藜央眼珠子一转,又道:“要说怪,那也该怪我才是。若不是我,梅花树就不会活。梅花树不活,阿娴便不会过来报喜。阿娴不来报喜的话,也不会入了您的眼,那您也不会将她调去厨房……”
噼里啪啦,絮絮叨叨……
封老夫人一阵头痛,笑骂道:“好了好了,头都被你说晕掉了,还不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好回来告诉我!”
藜央脆生应是:“哎,那我去了!”
走了半道,又扭头嘱咐:“您不许自个儿生气哦!”
封老夫人气极反笑:“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纪,倒跟我老婆子似的唠叨!”
但被藜央这么一通搅合,心里到底松泛了许多。
封老夫人呷了口热茶,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时间许多想法,如杂草丛生,直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