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央被封老夫人拉着坐到了身旁的位置。封炑眉头一挑,那里可是他往常的座位......他面不改色在藜央的身侧坐下。
封老夫人一面往藜央碗里夹菜,一面劝她多吃:“你太瘦了。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要保持身材,但也不能一味的为了身材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藜央连连点头,嘴里咀嚼着食物不能说话,却也不往对着封老夫人以笑致谢。
封炑看着藜央面前早已堆成小山似的的碗,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藜央却毫无感觉。封老夫人给她夹得菜她觉得很好吃,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沉浸在对未知美食的期待中,不一会儿,碗里便见了底。她速度虽快却动作优雅,举止间丝毫不闻杯着碰撞声,也不闻咀嚼声。
封老夫人吃惊于她的速度,却更惊讶于藜央的礼仪举止,这是明显受过精心教习在常年的熏陶下才能有的深入骨髓的教养。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子,她原本以为封炑只是找了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但现在看来怎么像是捡了个宝贝?
封炑却觉得藜央吃得有些太多了......倒不是他让她吃,只不过她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实在不适合一出院就这样胡吃海塞。他蹙眉道:“少吃点,刚从医院出来,小心伤了胃。”
封老夫人一惊:“医院?小藜怎么进医院了?”
“前两日出了点小车祸,没什么大碍。不过躺了几天,还是别一下子吃太多比较好。”
封老夫人看着藜央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过大病的样子,以为不过是小磕小碰,便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是不能吃得太多,”她看着藜央和声道,“那咱们喝完这碗汤就不吃了。”
藜央虽然觉得自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既然连封炑都这样说了,她便顺从地“嗯”了一声。
封老夫人见她如此乖巧,甚为满意,问道:“小藜家是哪里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呀?”
藜央握着汤勺的手一顿,侧头看向了封炑。
封炑放下手中的碗,解开了左手的袖子纽扣,挽着袖子道:“是卯城人,家里做小生意的。奶奶,她人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您还是问我吧。”
“什么叫有些事不记得了?失忆?”封老夫人脸色都变了,“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失忆了叫没什么大碍啊!”
“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记得我,对我来说,不就是没有大碍?”封炑淡道,一面换手去挽另一只袖子。
藜央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话里的意思她有些不太理解。
她看着封炑的右手就在眼前,大概是左手解纽扣有些不太顺畅,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子便解开。便自觉地伸出手去帮封炑解开纽扣,挽起了袖子。
动作顺畅流利,落在封老夫人眼里便是这两个小年轻彼此情投意合,熟稔无间,更加佐证了封炑方才的话。
封老夫人心中暗暗欢喜,嘴上却道:“我啊,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她父母那边你可告诉了?”
“您放心,都办妥了。”封炑一面看着藜央的动作,一面淡淡回道,心中却似一潭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粒石子般起了些许涟漪,轻轻淡淡的,却久久无法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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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铎今天约了李淳安谈黛山合同的事情。
他知道封炑今天带着藜央回家了。在他的计划里,和李淳安谈完事情不会超过六点,结束后回家吃晚饭时间刚刚好,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来的是李淳安的儿子李正益。
据李正益说,李淳安病了。大概是前些日子劳心劳累狠了,黛山的事一了结,得了封炑肯定的答案,整个人便像绷紧的弹簧一瞬间松懈下来却无发回弹,最后累倒在办公室里。
封铎就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按时回家了。
要知道在寅成,李正益是出了名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他们也算是大小一起长大,今儿个被他抓住了……
封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胃……
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毕竟男人在酒桌上谈生意,从来少不了酒。
等到一场合同谈完,封铎已经喝了不少。胃里翻江倒海,但至少脑子还保持清醒。李正益的样子就不怎么好看了,面色赤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偏还一个劲地嚷着:
“难得我们寅城二少合并,怎么着也要去酒吧嗨一嗨……”
封铎看着在大马路上还不消停的李正益,脑袋发涨。架不住李正益一直在耳旁叨叨,只能叫司机送他们去了市中心最大的酒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踏进酒吧,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在高台舞池里跳舞,正是盛芮!
封铎的酒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认识盛芮六年了,只知她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乖女,何曾见过她如此?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正装,可本该掖在短裙里的衬衫却被她拉到腰上,系成一个好看的结。从来都是挽成一团的黑发此时尽数散开,带着些许自然的弧度。长发及腰,配上那明眸皓齿,端的是明媚动人。
这还是那个刻板周正的盛芮吗?
这还是那个视工作为一切从不踏足娱乐场所的盛芮吗?
这还是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封炑的盛芮吗?
他还在兀自震惊中,李正益却早已眼尖地发现了盛芮,大呼一声“美人”,跌跌撞撞地走上了高台,目标正是盛芮。
封铎脸色一沉,三步并两步地追了过去,在李正益出手之前一把拉过了盛芮揽在自己怀里,主权宣誓无疑。
盛芮咯咯咯地笑着,手指指了指封铎,“哦”了一声:“是你啊……”
李正益被酒气侵染的眸子此刻却异常明亮,见状收手道:“啧啧,原来你们认识……“他热辣的眼光在二人间来回转了一圈,笑道,“许久不见,你眼光好了很多啊……哈哈,你们玩你们玩,不打扰了。”
说罢,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投入一旁的舞池。
封铎沉眸看了看他的背影,而后拉着盛芮便要走。盛芮却显然喝多了,犟着劲就是不愿走,还跟着轰鸣的音乐拉着封铎跳着。
“帅哥,一起跳啊。”她娇声软语地邀请。
已经喝到不认识他了?
那她刚刚“哦”什么?
封铎面色铁青,掰开她胡乱四处舞动的双手,仍旧是想拉她走。
可喝醉了酒的女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铆足了劲和封铎抗争,竟真让他半点法子也没有。
夜色越发深沉。
月亮藏入了云后,羞怯地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