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哗哗打在岩石上,充满了节拍感,温柔慢慢睁眼,亲眼看到蓝色的天空,她发自内心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又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她身处温暖的火堆旁,火堆上有一个陶罐,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她的肚子配合地叫了几声,惹得谢宁枫拍大腿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她没好气地道,“睡了这么长时间,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谢宁枫拿出一捧野果,吃了两三个勉强压下饥饿,她才有心思摸身体。
即使现在,她也无法忘记下水时浑身仿佛置身熔炉,骨头皮肤都要化掉的灼烧感,可以说她是痛昏过去。
“姑娘莫担心,腐尸池上层的水才有腐蚀的作用,到了池底,灼热感就会消失了。”另一人道,火光下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很容易吸引旁人视线。
“这位是彭家主”,谢宁枫伸手介绍,阻挡了二人视线,“是他救了我们。”
“这份功劳不该推我身上”,彭家主道,“应该是你们救了我,不然我还在洞里关着。”
接着,彭家主给二人说了段睡前故事。故事要从二十一年前说起,彭家主娶了顾家女为妻,也就是彭夫人,彭夫人接连生下两个女儿,眼看彭家香火危急,彭家主迫不得已娶了两个渔家女,渔家女共给彭家主添了三个儿子。
而自从纳了渔家女后,彭家主很少去夫人房里。时间长了,夫人和账房先生勾搭,并珠胎暗结。彭家主知道此事后,便派人去请族老,他要休妻。
变故就在休妻前一晚,他喝了掺药的酒,内力全无,被账房先生囚禁到山洞里,而账房先生易容成他的模样,霸占他家业,欺凌他幼子。
彭家主说着,眼神感伤,木愣愣地看向南方。
温柔感慨,有了新人哪里记得旧人,旧人哭,旧人怨,直至惨剧发生,这个中谁对谁错已经不可考了。能做的就是努力把命运轨道掰回来,连累下一代就是罪大恶极了。
“彭家主有什么打算呢?”谢宁枫不认为现在回去是个好主意,即使彭家主验明正身,可他的两个兄弟在一边窥视家主的位置,到时的处境比目前也好不了多少。
“李凤翔之所以留下我的命,为的是他主子想进入海底修罗场”,彭家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不怕跟二人说,水龙混天诀需要引修罗场的煞气,方能成功。”
这么奇葩的功法,二人未曾听说过,就想了解地更多。彭家主笃定两人嘴紧,又爆出了一个秘密,他举起手,“二位,我的手有什么不同吗?”
伤痕居然不见了,若非自制力好,温柔很想拉着彭家主的手研究,这简直可以媲美灵泉水啊!
“难道是腐尸池的功效?”谢宁枫猜测,“腐尸池可以瞬间愈合伤口,但前提是那人练过水龙混天诀。”
“昔日听父亲描述盛老风采,今日谢公子也不遑多让”,彭家主小小嫉妒一把,为何他没有这么聪明的儿子,否则早把那对贱人赶出去了。
“彭家主过奖了,我从小在外公面前长大,自然学了他一二,听说上代彭家主也是不错的,不知何时可以目睹下彭家主的风采呢!”谢宁枫道。
“呵呵”,彭家主面上笑得灿烂,心里不住腹诽,这是*裸的炫耀,他没学会他爹两三分,落得这个下场,他竟然被小辈比下去了。
岛上安静,温柔把蟒神放了出来,喂了几个果子,蟒神愉快甩尾去巡逻了。
安心地睡了一觉,起来天上却是乌云叠层,怕是过会就会来场雷阵雨了。
彭家主带路,二人跟在他身后,寻找彭家主二十多年前曾住宿过的山洞。
走了一路,也没看到山洞,彭家主的冷汗滴下来了,难道是他记错了,不可能。
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身上,谢宁枫脱下衣服盖住温柔脑袋,雨水很快打湿他的衬衣,勾勒出健秀的身材还有性感的人鱼线。谢宁枫的身材不像其他古武修士,浑身隆起肌肉,像个拳击手。在别人眼里,他的身材有点小弱鸡的感觉,但其实他每块肌肉都储存着力量,每块肌肉调整到最佳状态。
“怎么看傻眼了?”谢宁枫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我的身材好吧!”
“你就得瑟吧”,温柔嫌弃道,逃命的时候说这些真是煞风景。
彭家主咳嗽两声,两位能适可而止吗?你们两人分分钟秀恩爱是嫌他刺激不够吗?摔!
来到彭家主二十多年呆过的山洞,温柔擦擦眼睛,旁边的两棵大树繁茂的叶子把山洞遮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透风。
彭家主抬手摘叶子,二人上前去帮忙,早点清理出来,他们也能早点进去休息。
好在,叶子只遮了外面一层,并未深入里面。山洞内干燥,把叶子拿来生火,把衣服烤干。
闲来无事,谢宁枫便说起彭小姐遇害的事。彭家主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那丫头得罪哪路神仙,但我要感谢那位神仙给我出了气。”
谢宁枫暗中观察,他不相信彭家主在外面一个亲信都没有,李凤翔扮作彭家主二十多年,能瞒过大部分人,可骗不了亲近的人,也有种可能,彭家主的亲信都被杀了,不过这可能性有点小,彭二爷和彭三爷会起疑。
“等出去了,彭家主可要好好谢谢这位神仙”,谢宁枫道。
外边几乎快乱套,盛老外孙和外孙媳妇无故失踪,又恰好离三小姐被杀没差几天,不免有人怀疑这是个大阴谋,而且针对的就是古武修士。
岛上人慌乱了,纷纷要求彭家保证他们的安全。彭家主一边派出大量人手安抚古武修士躁动的心,一边安排好女儿的丧事。
狐狸和小毛却不好打发,他们不闹专哭,拿着谢宁枫跟温柔的旧衣服在正华堂门口痛哭,扰得彭夫人都不敢哭了。
把人请到上座,狐狸把白粉擦了,露出黄色的皮肤,小毛也是。“彭家主,我们老大丢了两三天,不见你有什么动作,你是认为我们老大命贱,比不上外面那些人?”
“误会,误会”,彭家主急得跳脚,“最近岛上事情多,我抽不开身,待我女儿的丧事了了,我就派人去寻人。”
瞧在他一脸恨不得跪下赔罪的样子,狐狸心善放过了他,明天就是彭小姐的出殡日子,犯不着跟个死人过不去。
彭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精致的苏绣帕子被她揪得不复平滑。“欺人太甚,有盛家就跑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待过几天,主人来了,我非丢他们进海里喂鱼。”
“你别生气”,李凤翔道,“到时不用你说,我亲自动手给你解气。”
“什么人,出来?”李凤翔拍着桌子。
桌子下一阵窸窣窸窣的声音,彭二小姐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李凤翔想到她身上流的是仇人的血液,一脚踢向彭二小姐的背。
彭二小姐滚进桌子里,发出重重声响。彭夫人拍拍丈夫的胳膊,“死蹄子,好好不学,偏学人偷听说话,果然跟你爹一样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彭二小姐气得呕出口血,想起姐姐托人带给她的话,身体不禁发抖。
彭家主握住一根火棍给二人分析海底的情景,他对事物的记忆停留在二十一年,如今海里什么情况,他也只能推测了。
“海底里有一处棺材阵,破了棺材阵,我们才能继续前行”,彭家主道,“进了修罗场就没有危险了。”
瞅他说得信誓旦旦,谢宁枫的顾虑也不好说出口。
水下很黑,谢宁枫紧紧拽住温柔的胳膊,生怕潮水涌来,他们分了手。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已是温柔的极限。她嘴巴不停地冒出水泡,看得人揪心,谢宁枫转过身印上她的唇,给温柔过气。
水下五十米,温柔头脑昏沉,四肢不听使唤,谢宁枫边给她度气,边不忘给彭家主警戒。
彭家主指指水上,谢宁枫懂他的意思,抓住温柔拼命往上游。彭家主在后面托着温柔的双腿,减轻了谢宁枫的负担。
上了岸,谢宁枫大口喘气,“怎么,怎么回事?”
“棺材少了一个”,彭家主道,“这阵启动不了,我们永远也进不了修罗场。”
“我们上哪里去寻口棺材”,温柔道,“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吗?”
“棺材用到的材料特殊,岛上根本找不到”,彭家主苦笑,“老天瞎眼啊!”
“别嚎了”,谢宁枫打断彭家主的纵情咒骂,“我记得我们出来时,彭家小姐还未下葬,偷她的棺材行吗?”
“可以,她的棺材用料肯定好”,彭家主狂点头,“我们立刻动身。”
想到又要经历一次腐蚀之疼,温柔就万分怨恨李凤翔。
早上五点,哀伤的锣鼓声惊醒了岛上的人,狐狸走在送葬的行列内,手上抓着一把小白菊,颇有些不自在。
彭家人死亡一律海葬,由几个大汉趟水把棺材抬到船上,哑叔会把棺材送到该去的地方。
谢宁枫跟彭家主躲在水下,水面上漂浮大把大把的小白菊,熏得他们忍不住打喷嚏,水面上串出了一根水链。
待人散了,谢宁枫跟彭家主追上船,他们速度快,一前一后挡住了哑叔的去路。
“哑叔,是我”,彭家主道。
哑叔把篙朝彭家主那边挥去,彭家主借力上了船,谢宁枫也上了船,船体开始不稳,晃荡起来。
“家主,你终于回来了”,哑叔热泪盈眶,“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彭家主也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想不到还有人惦记他。
“他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谢宁枫道。
这感人的气氛被谢宁枫一句话冲得一干二净,彭家主忍下火气道,“哑叔是个称呼,你干嘛较真。”
“哦,我还以为是出苦情大戏”,谢宁枫扫过哑叔握篙的手,“原来是出荆轲刺秦。”
话音落,哑叔一篙拍向彭家主,彭家主落了水,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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