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夜提着一盏灯笼,拖着沉重的铁链在院子里转了一夜,石缝间、草丛里、花圃中都一一找遍了,直到天亮后他才找到,那只彩色的羽毛毽子原来落在了合欢树上的鸟巢里。
他爬上树去取,在下来的时候脖颈上的铁链子却挂在了树枝上,他的身子蓦然间悬挂在空中,若不是那根树枝突然折断,他早就被勒的断了气,
他把那只用自己生命还回来的毽子捧在掌心里,心头石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和快乐。
因为他那时才发觉,自己原来很想看见那个穿着漂亮衣裙的下女孩,更想看到她因为找到了毽子而欢喜开心的样子。
当她终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将手藏到了背后,心里犹豫这要不要给他,他怕若是给了她,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她了。他很想常常见到她,但是他又是在不忍看到她失望焦的样子,所以他终是给了,于是便看到了她比花儿还娇美的笑颜。
“因为那时候你看上去很不开心,也不说话,所以我才经常去找你,陪你说话,是想让你快乐起来。我想看到你和我一样开心,因为我们都是孩子,哥哥说孩子就要快乐,把忧愁烦恼都丢给大人。”她眨着眼睛道。
隐伦的心有一次震撼了,竟然是这样啊?却原来是为了他,而他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多少年来却一直在逃避者,否定了她当年的真正用意。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却感觉心里的罪责似乎又加深了一层。他想,将来总有一天他不是被自己的心魔吞噬,就是被对她的歉意和愧疚所打败吧!
真的,亏欠她的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不仅仅是一条命,还有一颗心,一双手!
夜深了,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泻入,外面的树叶在夜风中瑟瑟作响。
少女孤独的身影蜷缩在珠帘下的茶色藤椅中,面容被月光照亮,有种浅浅的苍白。彻骨的寒意从胸口升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身上的衣衫很单薄,初夏的风微凉,她感到很悲伤,尤其是当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或许她一直都很悲伤吧,可是自己却没有发觉,直到忽然间遗失了那只手镯,她才忽然意识到心里原来是那么的空落和忧伤,并不是因为丢失了东西而已。
月光将她斜斜映成一片淡淡的清影,她在清冷的月光中抱紧了双膝,把脸深深的埋进了臂弯。
外面的树叶沙沙的响着,如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倾听着那风声,不知不觉间有了睡意。直到她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时,忽然就有了几分清醒。
那感觉如此的熟稔,像是梦里,又像是真的,她忍不住喃喃唤道:“哥哥!”那只手微微一震,她猛地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身边竟然站着一个人,身影孤独而挺拔,一只手正悬在她头顶。
她抬起头,轻轻叫了声,“隐伦,你怎么来了?”
天色已经微亮,曙光代替了月光,所以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样子。他的身上很脏,衣袍上沾着泥巴土屑,俊美的脸庞也是脏兮兮的,脸颊上还有几道细小的红痕,像是树枝刮上去的。发丝有些凌乱,缀着晶亮的露珠以及青草碎屑。
看到她忽然醒来,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望着她的镇定下来,微笑着蹲在了她的身旁,探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递过来道:“瞧,我把它找回来了。”天夜一惊,“啊?”她不解的望着他手中那只镯子,脑海里神思千回百转。
渐渐的终于明白过来,怔怔的望着他,大概是一夜未曾合眼吧,他眼中的红血丝很清晰。“怎么,还不开心吗?”他有些失望和沮丧。
“没有啊。”天夜眯着眼睛笑了,趁他不注意,在袖子里偷偷褪下了镯子,悄悄放在衣裙下,然后伸出了手腕,示意他帮她戴上。
她微笑的望着他帮自己戴镯子,落在他手上的眼神变了变,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其实我很开心,因为你珍惜我送你的礼物。”他仰起脸道。
他的右手上巴扎着一层纱布,却早已沾满了泥污。而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食指齐根段去。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然一颤,闪电般的把手缩回了袖中。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轻轻的抚着腕上的镯子,道:“隐伦,为什么我总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好?”
他沉吟片刻,望着她道:“因为我亏欠你良多。”
“不是,好像不是。”她有些迷惘的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小夜,我要出去办一件事,可能过几天才回来。你留下来等我,不要走好不好?我希望回来的婚事看到你。”他的神色及其凝重,满是期盼和渴切的望着她。
“我……”终是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道:“好。”
“谢谢你!”他很开心的说道,站起身对她微笑。
“你不去向嫂子辞行吗?”她望了眼内室,问他。
隐伦摇头,只是说道:“小夜,珍重,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啊!”然后转身而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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