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侍立着十多名粉罗纱百褶裙金莲鞋,发髻斜挽,而在那些少女中间却端坐着一个淡蓝纱衣的女子,带着垂纱风帽,却更显得风姿绰约,她的手放在面前桌上,指环上镶嵌的那颗宝石闪着夺目的光芒。她的皱痕都散发出一种清冷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他呆呆的望着,一时之间思绪全都中断了。
“看到了吧,你的老情人也来了,很精彩吧?这只是个开始。”一个声音陡然传入耳中,他心头一震,果然看到了一边隐伦神秘的冷笑。
他的心头升起无端的寒意,急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生怕一不下心露出什么破绽,将她也牵扯进来。
十多年了,想不到再见会是这种光景。只盼着喜宴一结束她就快些离开西番。
洞房里红烛高烧,喜娘及婢女们都侍立在新娘身侧,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候着新郎的到来。望着新房里摆放的两张床,众人都不由得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夜已经很深了,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响动,门外侍女甜美的声音传来,“新郎官到了。”
屋里一下子紧张忙活起来,喜娘急忙指挥托着各种盘子的婢女们站好,等着接下来的仪式。‘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随着一道道帐幔荡开,身穿红色吉服的新郎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呦,新郎官可来了,快呀,一刻值千金。”喜娘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嗲声嗲气道。
隐伦不悦的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出去。”
“哎呦,您还不知道吧!这洞房里也有洞房的规矩,岂能草草了事?公子归为西番少主,更应该遵循呀!”喜娘递上一杆喜秤道:“先揭盖头呀,新郎新娘,称心如意。”
“你的话,可真多呀!”隐伦的眼睛有些不耐烦的眯了一下,脸色已经变得很可怕。喜娘心下一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隐伦一挥手,手中的喜秤远远甩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墙角的一只大花瓶上,发出‘哗啦’的脆响。“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婢女们吓得失声尖叫,喜娘带头冲了出去。
“噗嗤……”一声压抑着的低笑溢了出来。
隐伦转过头看着发出声音的人,走过来一把揭开了新娘的盖头,露出一张精描细画的容颜,柳眉星眼,瑶鼻樱唇,标准的闺阁佳人,只是眉宇间透出一股江湖女子特有的英气。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莫离欢。”她忙敛容,轻轻道。
“哦!”他点了点头,道:“这门婚事,你似乎并不乐意。”
莫离欢有些惊愕的望着他,摇头道:“没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听从爹爹和义父的安排。”
“是否乐意已经无所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但是,我要和你约法三章,希望莫小姐可以遵从。第一,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夫人,所以不得干涉我的生活。第二,你是自由的,除了一些禁地,你可以出入任何地方。第三,等你想要离开的时候,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可以走。”他望着满脸惊讶的女子道。
“就……这样吗?”莫离欢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好奇怪,果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想到之前的连天星,不由得苦笑,怎么自己遇到的总是怪人呢?
“就这样,不早了,歇息吧!”他有些困倦了,解开身上的袍服,倒在了旁边的一张床上。莫离欢愣愣的站在那里,嘴巴半张着,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她要嫁的人吗?
其实,她应该庆幸才对呀!本来,这就不是一桩正常的婚姻啊!
她走到梳妆台前卸下了沉重的凤冠和满头珠翠和簪环,又摘下手腕与脖颈上的镯子项链等,俯身在一边的铜盆里洗去了满脸的胭脂水粉,重新坐在镜钱梳理满头青丝。
镜子中映照出一张铅华洗尽的容颜,鹅蛋型的脸白里透红,丰盈润泽,没有了脂粉的掩盖,脸上那缕忧伤落寞就显得更加清晰了。其实浓妆,何尝不是一层面具呢?可以遮住自己的情绪,也可以藏住本心。
她的耳畔回响着那个人的声音。
你所喜欢的,只是得意时的顽皮。当我落魄时,你根本认不出我。
你这样无伤大雅的感情游戏,恕我无法奉陪。况且,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中意的人。
她急切的争辩,我是认真的,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却是摇头,那又何必?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但你若是执意,那你就牺牲自己,做我的棋子吧!
棋子,妻子,呵呵,只是一字之差而已。
她愿意,她自是愿意的。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骄纵任性、霸道专横的大小姐了。那一年的漂泊和磨砺,已经让她知道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一身的娇贵气所剩无几了。
她在心里轻轻道,但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她起身结下了刺金绣锦的披肩和华贵的嫁衣,走到旁边的另一张床前拉开被子躺下了。闭上眼睛,听到耳畔传来悠长均匀的呼吸,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一时间只觉得脸颊火烧一般发烫,辗转反侧,却不敢合眼。
忽听得身边有响动,她急忙惊的坐了起来。
隐伦也坐了起来,望了她一眼,皱眉道:“莫小姐,你也不习惯两个人睡吧?”
“我……我……”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还是回去吧!”他翻身下床整了整衣袍,转身走了出去。
隐伦一个人在夜色中缓缓走着,回到了之前居住的那间小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