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是以昏迷的状态被抬出妖族王宫的,一直负责照顾洛远的侍女看见全身都是血迹的洛远的时候,简直是魂都要吓飞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伤的如此之重的洛远,她连忙和自己的小姐妹们将洛远反面的放在了床榻之上,然后再用剪刀轻轻的剪开洛远身上受了伤的地方的衣服都给剪开了。
但是他们给洛远上了药之后,洛远仍旧是没有任何一点的反应,反而发起了高热。她们这些侍女都是洛远的早逝的母亲亲自为洛远挑选的,她们也只忠心于洛远一个人。
面对洛远现在的状况,她们都忧心不已。她们不停的为洛远更换着额头上面的手巾,希望这样可以让洛远的高热赶紧的退下来。
她们一直守在洛远的身边,一直等到夜色深沉的时候,洛远的高热才退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云幽夜发了很大的火,洛远的伤也是很严重,况且在云幽夜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还没有任何的反抗。
所以虽然洛远的高热是退了下来,但是他依旧是还没有醒来。
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一些寒凉的意味,吹得人有些不自在。这样的夜晚里注定不会是一个什么安宁的时光。
一整夜里,洛远都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偏向那一边,从前的洛远从来都不会在生死之间感到犹豫,但是脑海之中浮现的那些云幽夜对自己说出的话。
洛远第一次有了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应该向从前那般坚定不移的选择活下去。
牧北和嫦兮两人从原上回到了寝殿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两人很快就洗漱了。还是和从前一般同榻而眠,就像是今晚的那些让人感觉有些失落的话语从来就没有说出过口一样。
他们之间恪守着最后的礼节,没有对对方有任何一点的侵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不近不远的距离,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隔在两岸的河道一样。
但是两人的手却又紧紧的握着彼此,像是一座桥梁,跨越了那道河流的阻碍,牵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放开一样。
这一夜对于他们来说和寻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们依旧是守在对方的身旁,和彼此相守同眠。但是这一夜对于云眠来说却是一个注定难以入眠的夜晚。
云眠的寝殿的院子里面散落着许许多多的酒坛,那些都是往日云眠辛辛苦苦,一坛坛自己亲手酿造的。
放在平时云眠对于自己的这些就向来都是宝贝至极,更不要说是像是喝水一样的将之全数饮尽了,但是这一晚的云眠却全然是将自己对于那些佳酿的宝贝放在了心后。
只是一个劲儿的不停地在灌着自己酒,就像是他在今天从嫦兮的身边逃走之后,抛弃了自己往日的清冷自持,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放纵了自己的情绪和泪水一样。
明月高挂在天空之上,杏白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之上,明明那光芒是那样的温柔,可是云眠今夜却觉得那光芒简直寒冷至极,就像是他今夜的心一样,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温暖的温度。
云眠毫无形象的坐在院子中的廊前,一身轻盈的白衣在月色之下让他看起来更是落寞至极,再加上他脸上的泪痕,这世间的悲伤在这一刻仿佛都包围在了他的身边一样。
云眠歪着头看向院中那棵早就已经失去了春日的妖娆,现在只剩下了满目的绿意的桃树。他的目光一直从树梢慢慢往下移动,直到落在树下的那处早就已经长出了青草的地面上。
当初酿造那两坛果酒的心情,至今都还让他记忆犹新,但是当初的自己心里是还有着鲜活的希望存在的。
但是现在的自己,自己心中的那些希望早就已经在靖安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破灭了。
云眠努力的从廊前的地面之上站了起来,手中还拿着一坛没有喝完的酒,他踉踉跄跄的向着院中的那棵桃树走去,期间他还撞到了自己之前丢下的那些酒坛,各色的酒瓶之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着静谧的夜晚听起来显得甚是突兀。
在走向桃树的时候,云眠还差点摔了一跤,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心中那难以自持的难过。
云眠在桃树边蹲了下来,看着那尚且还青翠的草地,轻缓的伸出手抚摸着那有些扎人的青草。
“原本,原本是想要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以后,在和你一起喝这两坛只属于我们之间的酒的,也原本是想要等到你自己将我认出来的那天的。”
云眠的话说的有些不清楚,眼中也再次泛起泪光,手中的动作也有一些迟缓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一天似乎是很遥远、很遥远了,也不知道终其这一生,我究竟还有没有和你共饮这两坛酒的机会了。
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可是再见之时,我却早已经失去了和你相认的可能了。”
说到最后,云眠像是再也无法承受心中压抑的情感和痛苦了,云眠将自己的头深深的低垂着,再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哽咽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在这一天夜里,有人欢喜、有人悲痛,那些无人知晓的心事和感情在幽深的秋夜之中或是盛放或是凋零,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无奈。
一整夜的时间里面,云眠都待在了院子之中,任凭寒冷的秋露将自己的衣服浸湿。等到朝阳再次照耀在云眠的脸上的时候,云眠睁开眼睛之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云淡风轻、眉目亲和,就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世间的任何一点的悲伤一样。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幻缥缈的梦一样,醒来之后,那一切又都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只是有些人注定难以忘记,就像是有些心事再怎么隐藏,都会留下一些痕迹一样,比如说云眠脸上那还未消退的泪痕一样,以及那团已经显得杂乱不堪的青草都在表明这昨夜的云眠究竟是有多么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