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你是受伤的一方,所以,才值得我们怀疑。当然,如果你能说清你当时在哪里,也许可以洗脱你的嫌疑。”
“让我想一想……那天是3月1日,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请假了,在家里陪我妈妈看电视,吃过晚饭之后,我早早就上床睡觉了,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我妈才告诉我,说伍云荣被人毒杀了。我听了之后,浑身一震,巨大的悲伤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到脚浇湿了。”她说话带着文艺腔调,神情是悲伤的。
“你能确定吗?”江一明发现她说话模棱两可,因为她对自己当时在哪里都可能忘记了,不,那天是她前男友被杀的日子,她是不可能忘记的。她的犹豫和不确定,可能有别的原因。
“对,我可以肯定,我当时在家看电视,晚饭后,上一会儿网就睡觉了,那些日子,因为我被他抛弃,觉得身心交瘁。”她的嘴特别小巧,可能一万个女人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樱桃小口。
“好吧,我们会去调查的,希望你不要撒谎,你知道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江一明把语气加重。
“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她从容不迫地回答,也许她知道即使说谎可能会被拘留,但是,如果有好的律师或者后果并不严重,是可以不用拘留的。她虽然不是学法律专业的,但是,懂得法律知识。
“你认识张进发吗?就是那个袭击伍云荣和冯尔薇的死者。”
“他是谁?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他住在良村附近仁王庙里,是一个流浪汉。”江一明不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他说这些是想试探她有什么反应。
“笑话,我堂堂的一个大公司的部门经理,怎么可能和这种下三流的人交往?”她的表情由平静变成愤怒,有失白领丽人的风范。
“人不分尊卑贵贱,只要有缘分,没什么人不可以交往的。”
“请问你会与他交往吗?”
“我会,在走访过程中,我认识了无数来自社会底层的人,他们的品德不比上流社会的人差……在这半年内,你经常去良村吗?”因为没有人看见张进发和主谋来往,所以,无法锁定嫌疑人,但是,嫌疑人肯定会去良村找张进发。只要去过仁王庙,就必须经过良村,那么,这就好办了。
“没有,我在良村没有亲戚朋友,从来不去良村,听说那是我市的一块毒瘤,我惹不起,躲得起。”她回归淡定的状态,说明她的智商和情商都挺高的,不愧为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
江一明和周挺离开北市,回到长江。他俩直接到移动公司去,叫业务员配合,把沈婷婷这半年来的通话记录打印出来。他忽然想起移动公司可以从基站中找到沈婷婷打电话的位置。
如果沈婷婷去过仁王庙,那么,她的手机信号就会出现在良村的基站范围。他问业务员可不可以把沈婷婷打电话的位置查出来?业务员说要更高级别的工程师才能办到。
江一明想去找工程师,但是,此时天『色』已晚,工程师已经下班了,只好等明天再说。江一明拿到沈婷婷的通话记录后,仔细地看起来,忽然,他看到了池宽的手机号码,这让他微微吃惊:沈婷婷怎么和池宽有交集呢?会不会他俩合谋毒杀了伍云荣和冯尔薇?
他接着看通话记录,发现沈婷婷于2016年12月到2017年2月间,俩人曾经频繁地通话,而且每次通话时间都很长。他继续往后看,结果发现2016年12月之前,沈婷婷和池宽没有打过一次电话,这更加重了池宽和沈婷婷的嫌疑。
江一明觉得这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他有点兴奋,和周挺在移动公司附近随便吃点晚饭后,又开车去河东拘留所,因为池宽还被关押在那里,他俩要连夜提审池宽。
河东拘留所与看守所只隔一条小河,两者隔岸相望。拘留所关押的是治安拘留的人,以及法院决定司法拘留的人;看守所是关押依法被拘留、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及余刑在一年以下的已经判决的犯人。两者有天壤之别。
江一明和这里的每个民警都很熟悉,今晚是关山河副所长值班,他们相互寒暄之后,江一明叫关山河把池宽带到讯问室去,他们要对他进行讯问。
一会儿,池宽被带来了,两个民警站在旁边。江一明叫民警先离开,有他和周挺在就行了。池宽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胡须更长了,头发也很凌『乱』,阴沉着脸,好像他是天下最无辜的人。
“池宽,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向我们交代清楚,这是我们第三次给你机会,如果你再不珍惜,可能真的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
“我不怕,我没犯法,我相信党和国家会还我清白和自由。”他平静而自信地回答。
“好,你认识沈婷婷吗?”
“认识,自从我知道冯尔薇和伍云荣好上之后,我就认识沈婷婷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
“有一天,我跟踪伍云荣,想知道他住在哪里,结果看见他和沈婷婷在金果公司楼下吵架,吵着,吵着,她就打了伍云荣一耳光,然后捂着脸向我跑来,一头撞到我的怀里。她一看见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她满脸泪水,拿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问她是伍云荣的什么人,她说是他的前女友,我说我是冯尔薇的前男友,我俩惺惺相惜,产生了共鸣,于是,我请她去喝咖啡,从此就认识。
“后来,我们就经常打电话,相互安慰,我想东方不亮西方亮,我想追求她,可是,她一听到我说感情的事,就把话岔开。我知道她不可能接受已经一无所有的我,我从此就断了那份心思,不再给她打电话。”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断了来往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大概是今年2月底吧,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我有钱的时候好多女人往我怀里扑,何必在乎一个被伍云荣抛弃的女人呢?”
“你们有没有商量过,一起想办法惩罚伍云荣和冯尔薇的事?”
“有,开始她同意我用刀捅冯尔薇和伍云荣,但是,她胆小怕事,后来反悔了,她怕万一把他俩捅死了,她和我是同谋,她也要判死刑,所以,不同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从心底里看不起她。”
江一明觉得沈婷婷不像池宽所说的那么胆小,可能觉得池宽的杀人方法太没智商,所以,不肯与他同谋。凭沈婷婷的智慧,她是绝对不会和池宽这么鲁莽的人同道,她可能另谋妙计,最终她得逞了,还把1号重案组玩得团团转,到如今还找不着北。
12
移动公司的工程师管义道按照江一明的吩咐,对沈婷婷通话的位置进行查询。管义道不费太多时间,就把她的所有通话时的位置找出来,其中,有19次电话是从良村的基站发出的,可以证明沈婷婷说谎。
这19次电话都是打给同一个手机的,而且都是晚上11点到凌晨3点之间,这个人可能就是张进发,因为只有在深夜和凌晨才不会被人看见。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张进发,江一明又叫管义道帮忙查询对方的真实身份。
管义道把对方的手机号输入系统进行检索,很快就找到对方的真实资料,他名叫成进,本市人,男『性』,1937年出生,住在江东大道289号。这种结果出人意料。
成进已经80岁了,如果不是沈婷婷的爷爷或者外公,她不可能频繁地与他通话,不过,每次通话时间都不长,最长的一次是15分钟,绝大部分通话都在3分钟以内。
沈婷婷可能是利用成进的身份证在移动营业厅购买sim卡,交给张进发使用,和他频繁联系,约他到某个地方密谋,不,应该是教唆。案发当天张进发接到沈婷婷的指令后,让他进入地铁跟踪伍云荣和冯尔薇,之后,张进发把手机扔掉。
想搞清楚这张sim卡是谁在用,打个电话就知道了。江一明把成进的号码输入到自己手机的拨号盘中,拨打出去:“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
“万恶的骗子,『操』你祖宗十八代的,这一套对我没有用!”
江一明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大骂一通,然后被挂断电话,等江一明重拨时,对方一直在通话中。显然,江一明的手机被成进拉入了黑名单,现在冒充警察和法院的骗子实在太多,被人拉入黑名单是经常有的事。江一明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