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七对顾尘安是十分尊敬的,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苗微,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态度?
因此也不多说,恭敬的跪下,给苗微磕头。
苗微有些坐立不安。
顾尘安始终握着她的手,微笑道:“刚才我跟长生也说过了,七十岁的孙子,摇篮里的爷爷,辈份就是如此,你是他舅母,他是你外甥,这几个头,你也受得。”
苗微也就抿唇朝他点点头:“我晓得了。”
如果她一味的不安,倒是丢了顾尘安的脸面,何况他尊敬自己,何尝不是在教自己如何为人处事?
不管她年纪几何,辈份在那儿呢,别说是卫七,就是卫国公的世子爷——那位可只比顾尘安小了几个月——照样得跪下给她磕头。
只要顾尘安对她这个发妻始终尊敬,那这些外甥们的恭敬,她就都受得。
苗微请卫七起来,使劲咬了咬唇,才开口道:“也不知道你来,我只临时备了份薄礼,还请你不要嫌弃。”
说时示意粟米送上礼物。
卫七的礼物是顾尘安准备的,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两个鸡血石的印章。
他的东西自然都是极上乖的,又是给自己的嫡亲外甥,且又是给苗微做脸,自然十分舍得。苗微虽不识货,可光看也能看出好歹来,因此说这话虽是谦逊,却也照旧带了点儿忐忑。
卫七本来还想着,苗微又没亲眷,与程家又是离了心的,手里连积蓄都未必有,所谓的简薄,怕不是谦虚,而是真的。
他又不嫌弃,因此还想故意做出惊喜状,等真接了见面礼,只看了一眼就怔了。那套文房四宝倒罢了,这两个鸡血石却是极品。
纵然知道这肯定是舅舅的手笔,可既然舅舅打着舅母的名义给自己,那就是舅母给的。何况人家夫妻两人,舅舅所有的好东西都交给舅母打理,那也是天经地义。
舅母吝啬,他得受着,舅母大方,那就是自己的意外之福。
因此卫七忙接了,笑道:“舅母这是磕碜我呢,这还叫怠慢?那我情愿舅母多怠慢我几回。”
苗微脸一红。
顾尘安瞪了卫七一眼,道:“油嘴滑舌。”
苗微倒是接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卫七笑道:“舅母这话在理,只要我喜欢,就是您送我一块土坷垃,我也是欢喜的。”
这就是所谓的投其所好么。
苗微却更感激顾尘安,她哪儿懂得卫七的喜好,还不是他一手经办,最后还要把功劳推到她身上?她受之有愧。
卫七又把礼单呈上来,道:“这一份,是外祖母托我送来给舅母的,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出门不便,还让我跟舅母说一声抱歉。”
苗微忙起身接了,道了声谢。
卫七又拿了一份礼单:“这是家母托我送来给舅母的,她让我给舅母磕个头,替她赔罪。”说时果然要跪下。
苗微忙唤他:“哎,不用了,我也知道卫夫人对小小并无恶意,索性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卫七只弓了弓膝盖,就被叫了起来,他诚心实意的向苗微道:“多谢舅母大人大量。”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胆怯,连得罪人的勇气都没有,也真亏得母亲怎么就舍得对她这样娇怯怯的小人儿下手。
卫七的差事一了,顾尘安就对苗微道:“你昨儿累了一天,先回去歇着,缪宁和长生这里,有我招待他们呢。”
缪宁和卫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这也太护着了吧,哪儿就累到这个地步,啧啧,瞧这架势,生怕她吃亏了似的。
苗微也就点头,有她在,他们几个说话都不方便,当下告了罪,先行出门。
缪宁肚里有话,也不会这个时候说,倒是卫七说起要回去的事。
顾尘安点头,卫七一向听话,虽说有些小性,但到底知道轻重,这儿可不比中原腹地,他就算有心,也不会这个时候在此多停留,有卫家的护卫,顾尘安还是放心的。
正事说完了,卫七又期期艾艾的他道:“我来时见过程子衡……毕竟相交一场,有些话,我不可能瞒着他。”
顾尘安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
卫七有些为难的道:“他对苗……呃,对小舅母,并无邪恶心思,只是歉疚的很。”
缪宁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我看他也就只剩下欠疚了,这么多年,他也没做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事。”
从当年程家有意把苗微许给朱家,程权就是知情的,可从头到尾,他也没做出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来,要不是苗微病得要死,朱家那病秧子等不得,这才让苗微躲过一劫,最后结果是什么样,还真是很难说。
不能不承认,程权或许是程家仅有的好人,可他的好,也不过建立在他自以为是的良善的基础上罢了,他会有不安,会有歉疚,会有不忍,会有同情,但归根结底,他无力反抗,更没有能力把苗微从火坑中解救出来。
顾尘安想得更多一些,当初苗微极力要留在程家,程家可是把苗微名义上许给程权做妾的。这会儿程权提到苗微,是什么意思?
卫七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怪不得程子衡,他也没办法不是?”
缪宁仍旧不客气的笑了一声。
卫七也有些惭愧,他和程权的情形相差不多,都有个强势的母亲,如果换成是自己,卫七怕也没什么话语权。
顾尘安问卫七:“他到底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就算是歉疚,也不可能就嘴上说说吧?
卫七忙收了心神道:“他说当初苗姑……不,是舅母同他之间,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和舅母之间只是单纯的表兄妹,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顾尘安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个“呵”字,算他有良心吧。
卫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他说,毕竟表兄妹一场,从前的事,是程家对不起舅母,但……这点儿银子,是他给舅母的添妆,不多,我又给添了一百两。”
顾尘安没接,眼皮子都没抬,道:“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不多,你就拿去当零钱花吧。”
这……这和退回去有什么分别?
卫七讪讪笑道:“舅舅,我真不缺零钱花。”
顾尘安想也不想的道:“那就出了门,找个乞丐,打赏他添一件冬衣完事。”
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