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微听了林妈妈的话,也只是苦笑了笑。
人活在世,劫难万千,一个接着一个。朱不同不过是她生命的劫难之一,她以后的日子还有的难呢,怎么可能就都过去了。
不过这些话,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她活着,也不过是一步一步的捱着罢了。
苗微这一病,在榻上躺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也幸亏林妈妈细致照顾,才并没生褥疮,但到底伤了神,一等稍好,几人便合力将她抱到院子里晒着暖阳。
六月的天,午后阳光酷热,寻常人都头晕气短,大汗淋漓,苗微却还是觉得冷。
林妈妈替她沏了茉莉花,递到她手里,捏捏她单薄的肩,心疼的道:“姑娘也太瘦了些,合该好好补补……”
苗微恍若未闻,只低头看向腕间的佛珠。
是上好的紫檀珠,一共十八颗,每颗都各刻了十八罗汉。那珠子本就不大,偏那匠人手也巧,十八罗汉情态分明,栩栩如生,偏又毫无杂乱之意。
她已经习惯了没事的时候就摸珠串上的珠子玩,久了她能闻见那隐隐的檀香味,还有一种极淡淡极的麝香味,那是男人的味道。
可她没察觉,只当是过了程权的手才如此,因此并没多骇怕和嫌弃。
这是程权替她求来的。
一念及此,苗微对程权满是感激,细白的手指抚着那圆润的珠子,嘴角微翘,露出个笑纹来。
林妈妈欣慰的道:“姑娘总算是笑了,这一病两个多月,可把奴婢愁死了,这万一姑娘……奴婢可怎么去见太太?”
苗微歉疚的看向林妈妈。
林妈妈拭了泪道:“好姑娘,那位神医缪大人也说了,您这是心病,这心病需要心药医,您可千万想开些,再大的事也大不过生死去,您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苗微闭上眼,靠在藤椅上略歇了歇,睁开眼问林妈妈:“那位缪神医也是六表哥请来的?”
“可不是,要说姑娘这一病,倒是见出人心来了,要不是六爷鞍前马后的效力……姑娘的病还不一定能好的这么快呢。”
苗微却有些愣神,这位缪神医,上辈子她听说过,知他名气极大,下手极神,不知解了多少疑难杂症。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当年孙琪的祖母沐浴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即就昏迷不醒,请了多少太医,都只说伤了脑子,除了静养,俱都无法。
孙琪便提到过缪神医,一直盼着他能出手。
可惜缪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孙琪空有一番诚心却没地儿寻去。想不到这辈子她倒能得这位神医援手。
苗微问林妈妈:“六表哥怎么会求到缪神医头上的?”
林妈妈一怔:“这……奴婢不知,总要问六爷。”
苗微不过是问问,不知就算了,她对缪神医,说白了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她打起精神,对林妈妈道:“妈妈替我谢谢六表哥。”
“奴婢早谢过了,还特地给六爷磕了头呢,六爷直说不用,还亲自把奴婢搀扶起来。唉,奴婢就没见过六爷这么好的人,长得好看,学识又好,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姑娘有福能嫁给六爷。”
苗微的笑意隐去,附和道:“是啊。”
不知她可有这份福气?
林妈妈接过她手里的碗,道:“姑娘还是歇着,别劳神了。”
那是,她再劳神,这么好的男人也不是她的。
苗微阖上眼假寐。
忽听得脚步声响,苗微如受惊的小动物,慌忙抬起眼,不想正与进门的程权视线相撞。他走得急,额头上是微微的汗意。苗微头一次没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满是感激。
她这几天养得不错,越发显得眉目如画,饶是程权看过好几次,还是看得怔住。
苗微这心就突的一下,小脸微白,她是矛盾的,既想巴着程权以保这一世安稳,又怕他同别的男人一样对自己起了那种龌龊心思。
忙挣扎着要起身。
程权为自己的失态有些脸酣耳热,回神忙摆手:“你身子弱,别起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苗微细声细气儿的道:“已经好了,多谢六表哥镇日来的辛苦。”
死过一回,也不是没有好处,如今终于说话能说全,且也比从前流利得多。
程权心下惭愧:“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有朱家那事,你也不会病了。”见苗微提到朱字便白了脸色,忙换了话题:“你别怕,他再也妨碍不着你了。”
苗微垂头不语。
程权看苗微还是精神不济,坐坐就要走,可苗微是看过世情的,知道他有事,便抬头问他:“表哥可是有事?”
“嗯,是,有点儿小事。”
程权垂眸,有些尴尬的拂了拂身上的落花,道:“你病时,卫兄帮了大忙,那位缪神医便是他请来的。”
卫……他从前说的那位卫公子吗?他为什么要这般殷勤、热心,总不是他许诺了卫七什么?
苗微不自禁的抖了抖,有些惊疑的看向程权,心中纵有千般不愤不怨,禀性使然,她只咬着唇不说话,眼神里更满是抗拒。
无缘无故,非亲非友,卫七为什么如此热衷?他自帮他的忙,她怎么回报都不为过,可如果要她以身相许,她绝对做不到。
程权没看见她的排斥,低声自顾自的道:“你手上这串佛珠也是他跟人求的,说是先人在法门寺求来的,极为灵验。但当日他答应那位贵人……”
如今她已经病愈,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苗微却脸色煞白,手中的珠串……亏得她还当它是程权从寺里求来的圣物,万万没想到早就不知经过几个男人的手了。
上面若有似无的麝香味……还有血腥味……
这珠串成了烫手山芋,灼得苗微皮肤发紧、发疼。
程权还没说完呢,她已经利落的褪下了佛珠,避之不及的扔到他膝上,道:“替我谢他。表哥,我累了,你走吧。”
竟是一点儿再往下听的意思都没有,径直逐客,她这是连程权都迁怒上了。
什么臭男人戴过的东西,她不稀罕。
程权:“……”微表妹,咱不待这么过河拆桥的。。
求推荐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