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美玉一听对方黑白颠倒,反而把自己骂成贼寇,实在忍不住心中怒气,拔出长剑,纵身跃上堡头。
霸海的每一位精锐都非等闲之辈,项美玉却才这招看似是被对方激怒乱了分寸,实则是先下手为强,拼死一搏的险招。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两个领头的敌人拿下,隐藏在暗处的敌兵才会现身出来解除危险,而此刻镖队战斗力太弱,如果自己尚且没办法取胜,这趟镖势必落入敌手,全队的镖师包括他自己也只有以身殉职了。
跟在镖队后面的那匹白马,看似没有骑士,实际上是有人隐藏在马肚下,故意隐藏形迹。刚才镖队突然飞速前进,白马的主人非但没有追赶,反而停下脚步,等在了原地。此刻离镖队远去已有近一个时辰,白马再次奔驰起来,向镖队追去。
此刻四野无人,只有漫天的黄沙和一两只飞鸟掠过空中,白马的主人不再掩藏,骑在马上匆忙赶路。路过一处沙丘,突然两道银光疾射而出,一只毒镖和一把毒针,分别从沙丘中射向白马骑士,白马上的骑士不但不避,反而张开双手,只见毒镖和毒针像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左右袖口分别钻入又钻出,如同在他体内游戏了一圈的鱼儿。骑士飞身而起,两名埋伏的镖师已一左一右被他捏住喉咙抓住手里,骑士看到两人面目不觉一惊,他略将自己蒙面的面巾拉下一点,神色严肃的问道:“你二人出手的力道怎么这么弱?”
两名镖师哭道:“弟兄们中了化功散,项……”
白马骑士哪等他们说完,早已运起拂沙掠影的绝顶轻功,向镖队追去。
土堡上,项美玉正力敌两名高手夹击,左边的青年公子使一柄折扇,这精钢而制的折扇变化万千,不但尽显了短兵器贴身近打的妙处,而且不时发挥出扇骨之间锁兵器的奇招,项美玉几次差点被锁住长剑,右边中年大汉却使一柄重逾八十斤的大铁刀,舞动起来风雷呼号,只要被这铁刀砍中一分,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几十招下来,项美玉已是满头大汗,左支右绌难以支撑了。
堡内突发一声号令,顿时乱箭齐射,向镖队众人射去,同一时间,三名蒙面黑衣人冲进镖队之中,这三人左右手各握一把圆弧形的小刀,背靠背组成一个移动战团,所到之处,众镖师难以抵挡,不时有镖师中飞刀倒地身亡,原来这三名黑衣人手上小刀不但是兵器还是暗器,奇的是他们手上飞刀打出去之后马上又有一柄,如同变戏法一般,众镖师哪见过如此忽远忽近的打法,而且众人内力施展不出,简直苦不堪言,被三名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顿时杀的片甲不留。
队尾的齐老镖头赶来接起三人战招,四个人同时拼起掌力,僵持不下,这时一小队骑兵从堡中冲出,带头的骑士一箭射穿了齐老镖师后背,三名黑衣人扫兴的骂道:“谁让你出手的?”
带头骑士也不答话,向堡上喊道:“已经得手了!”
项美玉分神一看,自己所带的镖师一个不留全被杀死在土堡下,镖箱已被敌方骑兵接管。这一分神,青年公子的折扇倒插而下,直接刺穿了他肩膀,一条胳膊,顿时血肉模糊。项美玉再也撑不下去,闭上眼睛,跪倒在地上,这一刻,在他心目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青年公子从袖中摸出一枚烟火号箭,点燃引信放上天空,不一会,红色的信号接连而起,向南方传去,可见对方一路都有接应,这样接连传递,即使隔着几百几千里也可以互通消息了。
中年大汉冲下土堡,和三个蒙面黑衣人、骑兵队长一起开启镖箱寻找起来。
突然一串金镖首尾相连射来,如一柄长矛,一次贯穿了站在最外围的十个骑兵,中年大汉面色一变,立即和三个黑衣人一使眼色,四人一起发力运功,将身侧的几口镖箱尽数打开,只见箱中都是一百多斤的大青石,根本不是什么宝物。
骑兵队长已经带领剩余骑兵,将放金钱镖的人团团围住。那人长叹一声:“唉,你们找死,恕老夫下手狠辣了!”
只见包围圈内金光四射,一股霸道的金色旋风瞬息激起,每一个骑兵包括他们的带头队长都被这股旋风割裂的体无完肤,身上肌肤被割出百余道伤口,白骨外露而死。
跪在堡上的项美玉如身中雷击,恍然而醒。
三名蒙面黑衣人眼放精光,如同中邪般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海之镖!霸道、霸道啊!”
中年大汉、青年公子都握紧手中兵器,紧张的看着来人。
只见此人一袭白衣,髯须阔面,两鬓间已有些见白,一对浓密的剑眉下,两只眼睛如同能吞噬万物的黑洞,神秘而又深邃。正是霸海镖局的当家总镖头—海少爷量晴空。
量晴空一手变化为掌,地上跌落的数十枚金镖沙沙作响,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
“你们一起来吧!”
三名蒙面黑衣人彼此给一个眼神,握紧手中飞刀,将量晴空围在中间,中年大汉提刀向后退去。
量晴空猛一运力,地上金镖飞跳而起,连成一柄金剑,如毒蛇吐信般卷向黑衣人。三名黑衣人祭起飞刀,只见周身刀影翻飞,如同一个个被激怒而出的马蜂,带动着地上的飞沙,嘶嘶而动,四条人影卷在一起,刀光镖影,再看不起战局里的动静。
中年大汉提刀狂劈剩余镖箱的封口,只见一个个破开的箱子里,还是一块块大青石。待到最后一口箱子,正要用力劈过去,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他一掌拍出七丈开外,大刀飞上天空,缓缓落下,插进沙地里。
只见三名黑衣人呆立在当地,蒙面的纱巾都已被揭去,一个胸上插着一枚金镖,另两个肩头琵琶大穴插着自己最拿手的飞刀。
“住手!量晴空,谁人不知你祖上和向驭龙的关系,你不会不念故人之情吧?”
青年公子乘乱将项美玉押到堡外,一只手抵在他后心命门穴上,只要稍一吐力就可以杀死项美玉。见此情景,使刀的中年大汉从地上爬起身来,牵过一批骏马,勉强爬上马背,三名黑衣人中有一名琵琶穴中刀的汉子也扭动身形,跌跌撞撞向马匹爬去。
“等等,别人可以走,九曲夺命连环刀,胡氏三雄!你们为刑部办事,今天却来劫我的镖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原来蒙面的三名黑衣人,正是刑部驻甘陕道总衙门的三位顶尖密捕,已经气绝身亡的两个分别叫做胡金刀、胡银刀,这仅留一口气在的是三弟胡铁刀。
胡铁刀嘴角渗血,仍淡淡笑道:“量晴空,事已至此,你还要我再把话挑明吗?你的主子不走官道、不让官府插手此事,这其中见不得人的勾当,敢公之于众吗?”
量晴空一世英雄,从不受人要挟讽刺,此刻却异常平静的说:“你们走吧,把我的徒弟留下。”
胡铁刀三人丢下项美玉飞身上马而去。
量晴空缓缓走到尚未被开启的最后一口镖箱前,颓废的坐在旁边,叹息道:“量某一世英雄,敢扪心自问三十年来从未做过背叛伦常道德,欺世盗名的买卖,可这次,唉…….”
殿下,让你受委屈了。量晴空打开最后一口镖箱,说着便要去扶什么东西,可放眼一看,这镖箱内,还是一块石头而已……
月色下,荒凉的大漠中,两匹马拉着一辆镖车,向南走去,赶车的人一言不发,如同老僧入定,却不知马儿为什么那么听话,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偷懒。
镖车上离奇的没有装镖箱,而是躺着一个人。
“师傅,你快放我下来,追镖要紧!另外两路一定也中了埋伏了。”
“美玉,你只是我十三个记名弟子之一,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若不是这次的镖事关重大,调你过来,只怕你我三年后才能相见。”
“师傅虽没有传我武艺,可对徒儿恩同再造,这些年一直悉心扶持栽培,让我在常州历练,凭我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当上了副镖头。否则,我又会成为父亲那样,做一个仰仗家族头衔不思进取,最终因傲慢自大而自害的花花公子。”
“唉,你这孩子,能领会到这一点,不枉为师一番心血了。你说,这样懂事的徒儿我怎么能弃你于不顾,让你重伤在荒郊野岭,生死未卜呢。”
良久,两人再没有说话,马车一路前行。
“师傅,恕徒儿直言,此刻离我们西北这一队人马遇害,才过了三个时辰,东北一路的郭子靖尽忠职守,武功不凡,当可支撑一些时间。东南一路的朴焰为人机警,又是往南折回,沿路都有各分局接应,也没有太大危险。既然真正的镖物不在我们这一路,我们应该立刻向东北、东南两路追赶支援,只要赶在敌人之前,未必不能顺利将镖送到雇主手上呀。可师傅你,怎么……”
量晴空道:“为师当年欠下雇主一笔巨债,自接到这笔还债的镖物起,就已经踏上一条不归之路了。可还是搭上了祖宗近百年的基业,连累了一心为霸海出生入死的众多好兄弟,一世英名尽毁啊。如今也不须向你隐瞒了,你可知这批镖物最终接头交付雇主的位置是哪里?
正是塞北的双叶土堡!
所以东北、东南两路疑兵不论成败,都已是死棋。本来我自玉门关外暗中跟随你们这一队,只要护送你们平安到双叶土堡,就可以圆满完成此次使命,我们霸海镖局上上下下也仍是中原第一大镖局,人人佩服敬重的英雄豪杰,可这次,万没想到对手已暗中将镖箱掉包错乱,霸海镖局从此覆灭,霸海的每一个人都将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亡命之徒呀!”
“师傅,您越说我越糊涂了,到底保的镖物是什么?为什么会让我们霸海镖局就此覆灭呢?”
“不!美玉,你不能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视同从犯,都必须死。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不知情。刑部既然已经派出了最顶尖的密捕,其他两路又没有为师护送,现在肯定已经遭遇埋伏,大势已去了。
到了玉门之后,你立即持我的令牌书信,到玉门分局领取银款,就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吧,再也不要让人知道世上有你这号人,不要让人知道你和我,你和霸海的关系。想想我量家欠你祖父的也真是不少,当年你父亲仗势欺人被人所杀可说是咎由自取,但我没有挺身相护,实在也是对不起你祖父呀。至于镖局没有参与此次行动的兄弟,想必辛管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项美玉还想分辨究竟,量晴空点了他的睡穴就此昏睡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