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天,也是用膳的时辰了,便带着那少年,择了家街边看着较为干净的酒楼。
娄止四人正坐在一厢房内。
现下只有那少年还继续吃着,狼吞虎咽的模样,许是饿了肚子。又见他身形较为瘦小,应是长期未及果腹。
这模样,让旁边坐着的三人都不由微微皱了眉,惹人心疼。
娄止适才得了空,仔细端详着这少年。
一身粗布麻衣,尽是灰土,已然看不出原本是何颜色。少年饶是面上尽是灰烟炭尘,看不清长相,却也不难看出轮廓极是深邃立体的五官。
不尽同于中原人的长相,应是西域人才是。
怪说不得唐律方才说什么韶瞿皇室。
韶瞿军队国力虽比不上大祇,但也算是西域地区较为强盛的大国。
娄止却还是想不透,这少年和皇室又扯上什么关联?
“谨之,你方才说甚的韶瞿皇室,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倒是让我糊涂了。”娄止还是开了口,满是疑惑地望着他唐律。
唐律则是会心一笑,温和如常,薄唇微启,正欲开口。却不料那少年霎时有了不小的动静。
原本埋头扒着饭的少年,似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蓦地停了动作,又陡然站起将面前碗筷向旁边一推,向后趔趄两步。
只听得一声清脆,瓷碗落地而碎,随着的还有木筷触地的“啪哒”两声。
引得包房内其余三人侧目注视。
少年满脸防备,眉目凛然,一双幽绿似静湖流光的眸子,此刻显然尽是戒备冷漠。胸口略微有些起伏,难掩急促的呼吸。
他在紧张害怕。
“别怕,我们不是恶人,自是不会伤害于你。”唐律目光柔和缱绻,煦煦暖意沁人,声音亦是尽量放低,更是温然润和。
语罢,在少年的盯视中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见少年眼中的备戒稍稍少了些许,便微微俯身,轻轻伸手握住对方更是苍白纤瘦的手——很是冰凉。才将少年带回座位上。
一旁的娄止与卫锦遥看着,倒也未出声响。二人虽平日里聒噪闹腾,却也知晓此时并非是可插话的时机。
“可还要吃些什么?”唐律问道。
少年并未开口,只是一直盯着唐律,瞳仁闪忽不定,眼中充斥蔓延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恐惧慎戒,疑惑不解,紧张犹豫。
半晌过去,望着唐律的漠然防备视线才渐渐放下。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回应唐律所问。
唐律也不急于问出什么来:“现下你应是没甚地方可去了,可愿随着我们一处?”
这次少年并未有太多踌躇犹豫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唐律的目光流转落在娄止脸上,见得娄止点头,又是昳丽一笑。
现下是问不出甚有用关要的消息了,便先将这小少年安顿好才是。
回到宫中已是落更时候。
清风苑内。
“阿遥,你将他带去沐浴更衣,这孩子当是受了不少苦头。”唐律语中带叹,将少年的手交给卫锦遥,“明日便将偏殿空余的房间收拾出来,今夜这孩子暂与你住着。”
倒是少年并不排斥卫锦遥的触碰。安安静静地仰头看着阿遥。难得眼中平和,一汪清泉淌在眸里,与这殿中烛火熠熠相映,又洞深一般很是引人目光深陷。
卫锦遥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问题,一脸纠结:“主子,清风苑没合适的衣物…”
“无妨,派人去伏顼殿取便是,想来我这般大时的衣裳,应还在的。”娄止开口,声音朗朗,回荡在殿内十分清晰明亮。
卫锦遥点点头,又看向小少年,难得笑得柔和不张。只觉得这少年眼睛甚是好看,“你便随我来吧。”
少年目光并未移开,微微颔首,又才被卫锦遥牵着手往那偏殿去了。
见二人全然没了影,娄止脸上才染出好奇之色,忙闪到唐律面前,璀然笑道:“谨之,现下可说说那韶瞿皇室怎的回事”
“这般着急,想要知道?”唐律轻笑出声,满是无奈地看着娄止,“便坐下说吧。”
“嗯。”娄止倒也不客气,大步到榻前随意坐下。又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朝着唐律挑挑眉,示意对方过来。
唐律颀长修挺的身影才缓步徐徐而来,坐下,眸光尽点落在娄止脸上。清润如透玉,温凉似初雪,浸着汀泉澄澈,又氤氲冬阳和暖。
“清明应注意到了那双眼睛才是。”唐律出声,润泽低语。
“那眼睛着实好看。”娄止忆起,若有所思地点头,“但那比翡翠更幽的湖绿眸子,很是罕见。”
寻常人,哪怕是西域地区,也很是稀罕见得这类溢彩流光的艳色眼睛。
“看得不够仔细。”唐律轻轻摇头。
娄止:“诶?”
见娄止漆亮明耀的眼中疑雾缭绕,唐律才又开口:“那孩子是重瞳。”
娄止顷然睁大双目,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望见唐律眸中的笃定之色。
“会不会,是巧合?”娄止眉头微皱,随后大叫一声,“哎呦!”
唐律抬手轻弹娄止光洁的额头,本未用力。算是娄止始料未及,倒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反应,满脸痛苦地倒在床榻上。
唐律轻叹:“我并未用力,你这戏做得不真。”
“不管,就是疼!”娄止双手捂着额头,还不忘在这榻上滚上一滚。
那你嘴角得意的笑是怎的回事?
唐律无奈看着眼前撒泼之人,目中尽是纵容之色,只得继续方才的话题:“这天底下,何处去找那般巧合之事?”
“那如此说来,现下那孩子的处境,应是极为危险了。”娄止忽地停下,放下抚额的手,改撑着脑袋,视线微仰,望着唐律。
“却是不知,醉霓裳的人,是否发现这一点。”唐律隽越的眉眼闪过些不明之色,“发现也是无妨的,总归是会解决这事的。”
言语之意有些难明。
娄止也只当唐律口中的“这事”指的是醉霓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