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蔓在看到姐姐月白儒裙上的大片猩红时,脑子就被巨大的惧意侵染着。
那血光四溅的夜晚就如一张密密麻麻织起来的网,里面的人,刀,血不停的转化着,犹如巨大的兽张着狰狞的大口向她扑来。
她怕,怕姐姐也如那些人一样,流着血就再也没站起来。
摸一把被泪水糊住的眼睛,二蔓跌跌撞撞的追着前面步履奇快的冷仲秋出了院子,嘴里不停的问他,“冷表哥,我姐姐会不会…会不会…?”那个字她始终没勇气说出来。
冷仲秋听二蔓说傻话,眉头抖了抖,回头看了一眼,见小姑娘无助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泪水涟涟。
哎,总归是个小姑娘。
他不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也见惯各种生死。四妞虽受伤流血了,在他看来并没到生死的地步。
可二蔓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估计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想来也是吓坏了,这么想着冷仲秋心中一软,异常坚定的跟二蔓说道,“不会。”
许是冷仲秋的神情太镇定,二蔓那颗跟在寒冬腊月浸泡的心才算没那么冷了。
这时被冷仲秋抱在怀里的四妞却突然挣扎起来,只听她羞愤的说道,“冷表哥,快放我下去。”她方才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好似还有一阵热流涌了出来。又不像是失禁,也不像腹泻,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她有些慌张的站起来,就突然被冷表哥腾空抱起。
四妞当场就傻掉了,脑子也晕乎乎的。这会儿反应过来,见冷表哥抱着她已是出了自家的院子了。
她心中又急又气,冷表哥把她当作啥?若是这么被他抱出去,被人撞见,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么想着她挣扎的更厉害了。
冷仲秋瞅四妞一眼,也不言语,只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刚好止了她双腿的动作,而脚下依旧不停歇的往前走着。
这时正临近晌午,出去干活的媳妇儿婆子们也陆续回转,准备回家做午饭。
而恰巧二蔓他们家正好在九家湾的最边上,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人大都要经过她家。
这不,就听有人指指点点的说,“咦,那不是冷捕快吗?他抱的是哪家姑娘?”
“这还用问,肯定是陆家的姑娘。你见过冷捕快还跟别人走的近过吗?”有个婆子嗤了声。
“那是陆家哪个姑娘啊?”
“呶,二蔓不在后面跟着吗?我瞅着那姑娘身形,许是四妞。”
又有人笑着打趣,“这都没见着脸,你都能看出是谁?”
那妇人笑的花枝乱颤,跟那打趣的人耳语了几句,引得两人都嘎嘎笑的欢快。
四妞在听到路上有人说话的声时,就把头死死埋在冷仲秋怀里,这会儿听得有人指出她名字,脸色的血色褪尽,心里直叹,完了!
冷仲秋察觉怀里的人身子轻颤,再想想方才听到的话,他目光如炬的扫过路边停驻在那儿探头探脑的人,直到他们急慌慌的都跑了,才敛目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人,沉声道,“莫怕,那些人都走了。”
四妞却不想理他,若不是她方才让他放下她时,他不放,那她如何会有这遭?便是她性子再柔顺,这会儿对冷仲秋也是生了几分怨气。
“仲秋,你们这是干啥?”陆李氏买肉回来,见路上匆匆而过的婆子妇人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等她看过去时,偏偏都移了目光,疾步离开了。勾的她心尖儿火急火燎的难受。一转头就碰到冷仲秋抱着个人。她方要问是谁,眼一抬,又见二蔓白着脸,摸着眼睛跟在后头。
当下顾不得问冷仲秋,陆李氏绕过他抓着小女儿问,“二蔓,你哭啥?”
一连问了两声,二蔓一双涣散的眼睛总算有了焦距,她仰着泪雨婆娑的脸,大声喊道,“娘?”
这声娘,把她心中的担忧害怕,还有委屈,统统都喊了出来。
陆李氏被二蔓这声娘叫的心尖儿就是一缩,她忙丢下手里的肉,搂着扑进怀里的小女儿,一声声哄她,“哎,娘在,娘在这儿。”
二蔓发泄似的哭壕几声,抽泣道,“娘,大姐流血了,她流血了…”
四妞听妹妹一直说她流血了,可她没觉得哪儿疼啊,又听她哭的撕心裂肺的,什么名声流言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从冷仲秋怀里探出头来,急声道,“二蔓,大姐没事。”
说罢又挣扎了两下,这次冷仲秋倒是松了手,四妞跳到地上几步来到二蔓那儿,柔声道,“瞧,大姐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可不行哭鼻子了。”见妹妹明显不信,她说完还转了一圈。
陆李氏却是脸色一变,扬手推开二蔓,一把拽着四妞的手就往家里跑,连地上的肉都忘记捡了。
二蔓被陆李氏着一反应给弄的哭都忘记了,她瞠圆眼睛,哑着声音大喊,“娘,你跑错方向了。四爷爷家要从这儿走。”
陆李氏嘴角一抽,她这到底是啥命哟,咋生的闺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回了家,六妞看见陆李氏她们回来,在她们手上扫过,奇怪的问道,“娘,你不是去买肉了吗?肉呐?”
陆李氏这才想起肉被她落在地上了,忙叫六妞去捡,“快去,就在咱家院子前边拐角那儿。”说罢不理会六妞的抱怨,拉着四妞直接进了正屋。
等二蔓他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四妞。
二蔓免不得问道,“娘,我大姐呢?她还流不流血?”
陆李氏闻言,脸上闪过怪异之色,都怪她没跟四妞提前说这女儿家的事儿,叫她今儿白白闹了笑话。又看看仍直愣愣的还等着她说话的小女儿,还有站在一旁等着的冷仲秋,她头疼的厉害。
这都叫啥事儿哟?
冷仲秋见陆李氏神色间丝毫没有担心之色,忍不住想莫非四叔家有止血奇药?他若无其事的问道,“四婶儿,四妞表妹没事吧?”
这话叫她怎么说?
陆李氏打着哈哈道,“没事儿,能有啥事儿!一会儿给她熬碗红糖水喝就好了!”
冷仲秋见问不出什么,顺势提出了告辞。
陆李氏巴不得他现在赶紧走,笑着招呼他,“仲秋,下回再来玩啊。”
冷仲秋应下,没走多远就听六妞在问,“娘,大姐咋了?病啦?”
一道压低的轻喝声响起,“女人病能是啥病!去去去,别挡着我的路。”
“女人家的病?”冷仲秋耳旁一直响着这句话,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