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听的入了神,在二蔓话落过了半响,才啧啧两声惊叹道,“二蔓,你干娘家可真漂亮啊!”随即又有些泛酸的撇嘴嘀咕,“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运气,认了个这么好的干娘!”
是啊!二蔓她咋这么好运气!生来就是家里的宝,便是她那慢吞吞的性子也没见她爹娘兄姐嫌弃她。可她呢?她任劳任怨,却总是被爹娘嫌弃,还被大姐二姐欺负。
这一刻,香香心中极度的不平静,认为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她清秀的脸隐在枝叶茂盛的桂花枝间忽明忽暗。
二蔓对着玉枝的牢骚毫不在意,反而笑嘻嘻的打趣她,“你不是也有一个孃孃对你好的很嘛。”
是啊,二蔓有干娘,她有孃孃。
玉枝很快欢喜起来,咯咯笑了一阵,又显摆道,“我孃孃还说等中秋那天,要带我去府城看嫦娥拜月咧!”
其实镇上中秋的晚上也有拜月的仪式,但她们打小就看了不知多少次了,是以根本就不稀罕了。可府城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大城,平时只在大人们口中听说过的。
所以像玉枝这样没出过远门小姑娘自然向往着那繁华的府城中的一切。她凝眉细细回忆着孃孃跟她说的关于府城的一切,神采飞扬得道,“府城的房子又高又漂亮,糕点也是又香又软,还有布坊的布料是又滑又顺,而且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又白又俊的……”还有那儿的公子都是极好的。
想到孃孃说,到时她到了年纪就给她说个府城的有钱公子,让她过上呼奴唤俾的富裕日子,玉枝白皙的鹅蛋脸染上红晕,一双圆圆的眼睛闪烁着似懂非懂的莫名情愫。
这番府城说,不光二蔓听的呆了,就是一向性子文静的香香也微张了嘴巴,眼睛闪闪发亮。
玉枝见状得意的笑着,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对两个好友说,“等我从府城回来,给你们两个带些大城的小玩意儿。”
香香握着树枝的手微紧,脸上漾起清淡柔和的笑,“那就谢谢玉枝妹妹了。”她是三个人中间最大的,今年已经十岁。
二蔓却笑盈盈的说,“玉枝,你不用给我带。因为我…”
“别跟我客气,谁让咱俩玩的好咧!”玉枝只当二蔓是不好意思麻烦她,说的推脱之言,笑嘻嘻地打断她的话。
二蔓摆摆手,缓缓说道,“你真的不用给我带…”
“都说了别跟我客气。还是说你有了有钱的干娘,看不上我这穷朋友了?”玉枝叉着腰佯怒道。
听出玉枝口气里隐隐带着的酸意,二蔓无辜的对着她眨眨眼,解释道,“因为我也要去府城。”
“啥?”玉枝摘花的小手一顿,瞪圆了眼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二蔓,“你可别开玩笑了。”府城那个地方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了的?不说那地方离他们这儿远,就是去了府城没个熟人连路都不认识。
臭玉枝,看不起人!
二蔓气鼓鼓的停了摘花的手,看着玉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干娘带我去。”
见玉枝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僵住,二蔓的小心眼儿得道满足,又欢快的摘着头顶的桂花。
而站在对面的香香在二蔓话说完,正摘花的胳膊却是顿了顿,过了片刻才随手往地下丢了一物,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落在地上的竟是挤出花汁儿的一团桂花,但很快就被一阵风吹的不知去向。
玉枝因二蔓的话,也没心情继续摘花了,随意说了声“先走了”,便拎着篮子往坡上跑。
本来她方才说出去府城的事儿,就是有意馋馋二蔓的,让她知道她的孃孃比她干娘对她还好。可谁想,二蔓的干娘竟也要带她去府城。突然之间,她去府城的那种迫切心情似乎也寡淡了几分。
“二蔓,玉枝就是那样的脾气,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看着玉枝走的气咻咻的背影,香香安慰二蔓。
“我才不气呢!”二蔓娇声道。她心情好着咧!
香香见她粉嫩嫩的小嘴儿翘的高高的,一双杏眼儿弯成月牙,确实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扯了扯唇,不再说话。
待六郎回来时,二蔓的篮子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黄灿灿的桂花了。
她往六郎的两只手看去,见啥也没有,便知道三哥没抓到兔子。又见他衣摆刮破,还沾了泥土,头发也乱蓬蓬的,忙拉着他胳膊问,“三哥,你有没有受伤?”抬头去看六郎的脸,又闭闭眼,她并没看到三哥近日有不好的事发生,一颗高悬的心才算落下。
六郎揉了揉脑袋,憨憨的说道,“三哥没事儿,就是没给你捉到兔子!”
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三哥,此时还惦记着没给她捉到兔子,二蔓鼻子发酸,尖着嗓子说,“我不要兔子了,三哥,你可别再上山了。”
见妹妹说哭就哭,周围的那些姑娘小子都开始频频往这边看,六郎手足无措的举着袖子要给她擦泪。又想到衣裳脏,笨拙的抓起妹妹胳膊往她自个儿脸上抹,嘴里叠着声的哄着,“不去,三哥不去了。二蔓,你可别再哭了。”真搞不懂妹妹的眼泪咋那么多。
“噗”二蔓破涕而笑。
六郎小大人似的长长叹出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宁愿挨爹一脚,也不想再给你擦眼泪了。”妹妹的泪水跟山上的泉眼似的,越擦越多。
这边兄妹俩说说笑笑,那边香香落寞的垂了眼帘。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又没做错啥,为何家人就不能多关心关心她。
六郎见妹妹篮子里的桂花不多,撸起袖子,如山猴似的三两下窜到树上,又示意妹妹将篮子递给他,拽着枝头开始摘花。
二蔓一下闲了下来,看看树上的三哥,又瞅瞅香香,见她的篮子足足比她的篮子大两个,三两步来到她身边,语气不好的说,“你大姐二姐又欺负你了?”摘这么一大篮子花,估计要摘一天了,连晌午饭都吃不着。
香香苦笑的摇头,“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二蔓有些气她不争,又心疼她要摘这么多花,二话不说就帮着她一起摘。虽然她摘的慢,但总归是她一份儿心意。
待六郎摘满半篮子花下来,二蔓临走时往香香的大篮子里倒了一大半,在路上跟三哥解释,“香香不摘满那篮子里的花,回家没饭吃,还会被她娘打的。”
六郎知道那香香跟妹妹玩的好,也从妹妹嘴里听说过许多香香的事,听妹妹说罢,气的涨红了脸,半响才憋出一句话,“香香的爹娘可真坏!”
二蔓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唏嘘又有些庆幸,看看一侧尤气冲冲的三哥,她突然觉得她比好些人都幸福。心中暗暗发誓,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对家人好。
“唉,二蔓你瞧!那边咋围了那么多人哩?”快走到家门口时,六郎远远的看着离他们家不远的那处空地停了一辆马车,还有许多人在那儿比划着,好奇的伸手指过去让妹妹看。
二蔓看过去,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见那一身白衫,手摇折扇的公子朝她点头微笑,顿时如雷劈了般,定定的站在那儿。
这人咋来了?
六郎只顾看热闹,并没发现妹妹的不妥。他拉着她想走近些,却突然被对方的一个大力反拽了一下,回头疑惑的问,“二蔓咋了?”
待看清妹妹脸色不佳,丢开看热闹的心思,着急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二蔓不想见那白衣公子,看到他,她就想到那三框樱桃的事儿。虽最后她并没被爹娘责罚,而且这事儿也因几个月的光景淡下去了。但这时这白衣公子的出现,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此时听三哥这么说,她呆愣了些会子,才硬着头皮扶额做不舒服的样子,“三哥,我晒得有些晕。”
六郎一听那还了得,蹲下身子硬是背起妹妹往家里跑。也幸亏他学了功夫,体力也大了不少,一口气跑进院子里,只略有些喘。
他小心地放下妹妹,顾不得擦脸颊两侧的汗,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娘,你快出来啊!”
“咋的了?一回来就听你咋咋呼呼的!”陆李氏不耐烦的大嗓门从厨屋里传出来,话落就见她拿着把锅铲冲出来。
待看到院子里六郎扶着二蔓,她心中一惊,忙问,“这是咋的了?”
二蔓忙摇头,嘴巴动了动想说她没事儿。那边六郎已经快言快语的说了,“二蔓头晕。”
不顾二蔓的解释,陆李氏强制行的勒令她在炕上休息。
看着躺炕上不自在的妹妹,六妞嫌弃的直皱眉,“二蔓咋跟纸糊的似的,动不动就闹病。”
四妞心疼小妹,拿出一个大红如意的络子晃了晃,“二妹,你不说那个如意结还不大会么?过来,我教你!”
果然六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四妞手里的络子,没功夫再搭理二蔓了。
“有人吗?”
在二蔓半睡半醒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如春风般温润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想,这声音可真好听啊,随即思绪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