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十分,梁勇才与我告辞。我本想送他,可又想到若是撞到清姿郡主,累得四少爷又要为我费心,便就放弃了念头。
待回到四少爷屋内,四少爷正在桌前挥毫。大概是我进屋的动静大了些,四少爷抬头看到我,笑着说道:“寞寒,你回来了?你倒是会躲懒,知道那清姿郡主与永临郡王来了,躲到哪里逍遥自在去了?”
府里来了贵客,我本应在四少爷身边伺候,可为了不自找麻烦,又遇上了梁勇,这才没有随侍在四少爷身边,也难怪四少爷会有此一问。我自知有错,于是福身认错道:“四少爷恕罪,奴婢知错了。”
四少爷见我认真了,忙放下笔来扶我:“寞寒,你真是的!我不过是与你玩笑一番,你怎的当真了?方才你不在最好,那清姿郡主见到咱府里的女眷,和乌眼儿鸡似的一般,我还怕她找你麻烦呢!”
到底是四少爷体谅我的难处,我不由得低头微笑,心下一片暖意。
“看了那清姿郡主纠缠三哥快一整日了,就莫再提她了。”四少爷性子转得快,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桌前,指着自己刚刚些的字道:“寞寒,快来看看,我刚刚写的这些字如何?”
四少爷的才学我是一直钦佩以及的,也早就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只是没有想到四少爷竟然会仿写王羲之的草书,而且还写得颇为神似,若是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仿写。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是李白的《春夜洛阳城闻笛》,是写来思乡的。”我抬头去看四少爷,道。“四少爷可是思念京城老爷与夫人了?”
听了我的话,四少爷叹了口气,略有些落寞的道:“怎能不想?爹爹与娘亲为了家中生意常年奔波在外,更何况有祖训约束,我们这些未成人的子女只能养在外宅,能见到爹娘的机会自然更少了些,岂有不想之理?”
是啊,我竟忘了四少爷是甚少见到老爷与夫人的,除了太夫人生辰,平日里连年下也不得团聚,自然会思念得紧。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在百里府为奴为婢,现下又随四少爷来到杭州,自然与爹爹、弟妹不能相见,何尝不思念呢?
大概是闻诗伤情,我接过四少爷手中的笔,蘸了墨写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是王维杂诗三首中的第二首,寞寒莫不是也思乡了?”四少爷心思灵通,一点即明。
我未做回应,一笑了之。我的心事,并不是一句两句便可以说清的。
见我未答话,四少爷知道我无心提起京中的事,于是叹了口气,道:“也罢,多说也无益,不是思念便可见得家人的,只是借诗聊以慰藉罢了。”
随后四少爷又低头看我的字,笑道:“寞寒,你这字倒是极好的,竟是仿写的欧阳询的楷书。欧阳大师的字笔力险劲,笔法独异,自成一家。莫不是你曾临摹过欧阳大师的《史事帖》?”
我微微一笑,答道:“四少爷好眼力,我自幼便喜爱欧阳大师的楷书,所以常临摹欧阳大师的字。不过,奴婢到底是女儿家,这字写来过于小家子气,摹不出欧阳大师笔法的精髓。倒是四少爷的字,大气浓纤,颇有王羲之大师的风范。”
四少爷哈哈一笑,道:“我也不过是平日里临摹玩玩,并未上心学习,哪里有什么寞寒说的风范。不过,说到习字,还是三哥的字最好。他自幼就文笔出众,不但文章写得极好,那字也是写得独成一家的。三哥的楷书、草书写得都很不错,不过最好的还是行书,大气恢宏非常呢!”
三少爷吗?我略微沉吟了一下。
也是了,三少爷那样的风姿卓绝,那字也一定是极好的。只是我身份卑微,怕是无缘一见了。
可就在这个当口,三少爷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三少爷,我不由得一愣。正和四少爷说着三少爷的事情,没想到三少爷就来了,还真是凑巧。
“三少爷。”我向三少爷福身行礼,心中再如何惊讶,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四哥!你怎的过来了?”四少爷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笔,绕过桌案就来到了三少爷的身边。“这清姿郡主和永临郡王刚走,你当好好歇歇才是,都累了一天了。现在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我找你无事。”三少爷淡淡的说道,目光却看向了我。“我找她有事。”
找我?我又诧异了一下。
我今日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何三少爷要来找我呢?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今日就在后院种花草,没见什么人,要说见了也只有梁勇。难道说,三少爷是为这事而来?
“四哥,你何故找寞寒?”四少爷倒是替我问出了疑问。
三少爷没有回答四少爷的问话,反而走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三少爷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隐约明白三少爷是为何而来,我想我便是因此而紧张。
三少爷曾警告过我的,可我也有我的苦衷,他不会明白的。
“三少爷……”我又轻轻的唤了一声,不自觉的想退后。
三少爷的身上向来就有一种儒雅却又威严的气势,他现在又是面无表情,离我又这么近,我不能不怕。
“你今日见了何人?”在距离我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三少爷终于停下了脚步,听不出喜怒的问道。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却又下意识的躲闪了他的目光。果然,他是为了这事来的。
“梁、梁勇……”我小声的回答说道,也不知道三少爷能不能听见。
其实,我也不应该害怕,我与梁勇清清白白,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要害怕呢?可我就是不由自主。
我想,三少爷会生气。可是当着四少爷的面,他应该不会将我如何。
也确实如此,但不是四少爷帮了我,而是安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