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泓烨不禁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少年,生得十分俊秀,举手投足之间却丝毫不见女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细细看来他和他之前的妻子确实非常像。
徐锦策对他十分重视,从追出来相送就能看出来。难道他们并不是义兄弟的关系,而是亲兄妹?但是,从护城河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纳兰锦绣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她其实不怎么知道碧落黄泉的作用,不知道你从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从之前接触他的表现来看,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但应该是记得的不太多,所以就硬着头皮扯谎:“没有吧!”
“可我觉得你很眼熟。”
“世间万物难免有相像的,也许你以前见过和我容貌相似的人也说不定。”
“相似?”
“我可能是长了一张大众脸,不少人见了我都说好像曾经见过。”
纪泓烨把她的手拉到跟前仔细看着。这双手纤细修长,隐约透露着一些骨节,不是女子那种绵若无骨的样子。在看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
对于这种茧他最熟悉不过了,因为彭景常年练射箭,手上的茧跟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略微厚一些。就问道:“你练过射箭?”
“是经常练。”
“你以前不是军医吗,为何还要练射箭?”
纳兰锦绣想说她本来也不想练,可是父亲要求她必须练。现在她也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北疆战乱,能有一技之长防身,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医术能救人却不能自保,长在军营中的人怎么能不会射箭呢?”
纪泓烨心中的那一点怀疑消弥,他记得他的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不会射箭,也没有这少年的冷清模样。
“好像烤好了。”纳兰锦绣用小木棍把番薯弄出来,伸手去戳熟没熟却被烫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拿回手轻甩着。
纪泓烨他从来没见过嘴这么急的人。他有些想笑,但又觉得自己现在笑出来,她大概会觉得没面子,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
纳兰锦绣盯着番薯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应该冷下来了。拿起一个掰开,顿时就有一阵热气,裹着番薯的香味迎面扑来。
“好香。”她小小的咬了一口,烫得吸了吸气。
纪泓烨也拿起一个慢慢吃,番薯这样烤着很好吃,就是表皮上有些脏,他的手指都被染黑了。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手指。
“你就是现在擦了,过会儿不是还会弄脏吗?”纳兰锦绣觉得她三哥好像是傻了,这种问题还需要她提醒。
“可是手指上有这种东西会感觉很难受。”
纳兰锦绣被他气得不想说话,她一边看着药锅,一边啃她的番薯。这么冷的天气有热乎乎的烤番薯吃,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纪泓烨慢悠悠的把一个烤番薯吃完,决定去洗手。番薯有些黏黏的,粘在手指上怎么都擦不干净。
纪泓烨刚走就有人来了,他拿着一条军用棉被,笑眯眯地对纳兰锦绣说:“我听说你昨晚冷得没睡好,这被子是全新的给你用吧!”
“我不需要。”纳兰锦绣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是想给她示好,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说她冷?穆离和良山都不是多话的人,谁会和他说这些?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她是女子,自己平时都避讳着,又怎么会和旁人说起。
“你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们这一路上也没少见面,也算是熟人了吧!”那人说着话就已经蹲到了她身边,距离极近,是那种肩膀挨着肩膀的。
纳兰锦绣刚要闪身避开,就被他拉住了手。这人已经盯上纳兰锦绣很长时间了,据他观察,她应该有龙阳之好,而且看模样还是在下面那个。
他早就心痒难耐,但她身边的那两个护卫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不论如何,已经肖想多日,他非要试试味道不可。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纳兰锦绣冷眼看着他,被人非礼也没有一点慌乱。
“我就是心疼你,所以特别关心一下。”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心疼我?你有资格吗?”
纳兰锦绣语气里的讽刺彻底激怒了他,他恶狠狠的看着她,说道:“你是什么身份?不就是北疆的质子吗?你若是有用还会被放到金陵?”
“浔王殿下对我都是礼待有加,你这样做就不怕掉脑袋!”
面对纳兰锦绣的威胁,那人有一瞬间的害怕,但很快这种害怕就没了。都说色胆包天,无外乎如此。他抓着纳兰锦绣,嘴唇凑了上去。
蝶影适合远攻,两人如今的距离施展不开。纳兰锦绣体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那人绞在了身下。
她出来的时候没带针包,现在想扎晕他都做不到。灵机一动,她把食指放入唇边,几声哨子响起,是她平时控制灵宝的哨声。
这哨子声是做什么用的,穆离和良山最是清楚不过。他们听到这声音,就一定会知道她有危险,只希望他们来的快一点。
那人看起来平时没少调戏人,此时的动作就是轻车熟路。就在他要触碰到纳兰锦绣裹胸带的时候,已经被人一脚掀翻。
穆离武功好,在听到哨子后就努力往过赶。一件眼前的场景便怒不可遏,踢那人那一脚至少用了五分力。若不是顾及着郡主还要处置他,怕一脚把他踢死了,他肯定会用尽全力。
纳兰锦绣已经坐起身子,穆离扶着她站起来,动手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襟,纪泓烨和良山也到了。
两人一看纳兰锦绣衣冠不整的样子,再看看那人腰带都不知道掉在何处,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纪泓烨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良山已经快步走到纳兰锦绣身边,低声问:“先生打算怎么处置他?”
纳兰锦绣确定自己的衣冠都整齐了才说:“先把他绑起来,我要带他去见浔王。”
良山点头:“也好,让浔王殿下处置最好,看看以后他们谁还敢打先生的主意。”
良山当初在知道纳兰锦绣死了的时候,心里难过的不成样子。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对他好,他自然把他们当做亲人。
没想到她还活着,也没想到还能再见。所以当知道她不得不入金陵,成为一名质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上。
阿祥跟他说在玄甲军里才能有好出路,只要混成个将军,就不用再受人欺凌了。而做一个侍卫,是最没有前程的。
但是他不后悔,他就是要守着这个人。因为她曾把他从最地狱中拉了出来,这份情义值得他记一辈子,穷其一生只怕也还不清。
正是因为良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此时才会很愤怒。让这人死太便宜他了,要想震慑别人,就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性格阴翳,行事不留余地的浔王,一定是最适合处理这件事的。他想浔王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拉拢先生的机会。
“你没事吧!”纪泓烨走过来问纳兰锦绣。
纳兰锦绣摇了摇头:“无事。”她看着那人的着装,露出来的衣襟印着的图文,好像是个浔字。就问道:“这人应该是浔王殿下的亲兵吧!”
纪泓烨当然不会认识这种无名小卒,但他认识那个图文,就淡声应道:“是。”
纳兰锦绣勾了勾唇角,看起来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下可是热闹了。”
浔王本来脾气就不好,在病中自然就更坏了几分。一知道这件事就把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厉声道:“瞎眼的东西,明知道那白锦是拉拢都拉拢不过来的,他还敢去触他的眉头,果然是嫌命长了!”
浔王身边跟着的谋士叫荆巫,这个人还不到四十岁,但心机城府都极为深沉,平时很受浔王的看重。
他在一旁说:“白锦此人不简单,他这是在借殿下的手,给他排除异已,帮他立威。他到了金陵之后肯定会有不少人要对他出手,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只要他能给本王想要的东西,本王自然能做他的靠山。”
“只怕这人不好控制。”
“此话怎讲?”
“据我观察他是个极为聪慧的人,但具体聪慧到什么程度,还需要时间来考证。”
浔王也知道纳兰锦绣是个不太好相与的角色,不然一起行路这么久了,他们的关系不会还是这种不远不近的。
“他还没入金陵,还不了解局势,想持观望态度也不是不可理解。我们只要让他断了同慧王同一阵营的念头,他自然就会落到我们这一边。”
荆巫摇头:“如果他两方都不选呢?”
浔王闻言笑了:“金陵可不比北疆这蛮荒之地,那里外表花团锦簇,内里烈火烹油,可不是个好呆的地方。他若是不想死,就必须得找个靠山。”
荆巫却隐隐觉得,也许白锦想找到靠山是纪阁老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