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亭这一天走后,李不负依然住在假山上。
但杨莲亭果然没有再碰李不负半下。
而且他还将《金刚般若掌法》和《无相劫指谱》留在了这里。
他根本就不喜欢练武。
他已从日月神教的权力当中获得了更多的魅力和更强烈的快感,所以他不需要再练什么武功。
所以这就便宜了李不负。
他在路上本还没来得及抄录《金刚般若掌法》,但此时却不用再去别处寻了,只消向东方不败要来便可。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
李不负平日里早上练“金刚般若掌”,下午练“无相劫指”,晚上便盘坐练功休息。
他以往接触拳掌指法本就不多,此刻学起来,新门新路,颇有兴致,再加之有东方不败的指教,其进境之快,可称匪夷所思!
东方不败本来认为他几个月可将这两门武功练得小成,然而李不负仅仅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先将“无相劫指”练至了小成。
指力屈伸,灵活自如。
一指点出,如临大劫!
李不负此刻正在花园中练功。
嗖!
一道指劲激射,从他指间跃出!
丈许距离外的花丛中忽地轻轻响了一声。
几朵金黄色的花瓣忽然飞起,漫舞于空,又渐渐落下。
待得它们落下之时,朵朵花片,却又各自裂了开来。
东方不败在远处,绣花针微微一顿,叹道:“你果真很快就将无相劫指练成了。”
李不负道:“是。”
东方不败道:“你的内功很强,而且看来所修炼的心法也一定是正宗心法。你既有一身浑厚的内功底子,练这指法,自然就要比旁人快上太多。”
李不负微微笑道:“而且我没有别的事做,于是一天到晚都在练功,这也是我比其他人练得更快的原因!”
“嗯,”东方不败点头道:“然你未曾学过佛法,想要完全参悟透此指法,终究还有些难处。”
李不负皱眉道:“佛法?练这门武功还需要学佛法?”
东方不败道:“你没学过佛,便不懂得‘无相无空无不空’的道理,也便不能够将此指法的全部威能发挥出来。”
“若是真正的有道高僧使用此‘无相劫指’,应当是双手无动,指劲立发,劫从空中而降,无影无形,无相无迹,方得圆满。”
东方不败缓缓说道:“少林寺的那群和尚们总是说什么练武为下,修佛为上,武林中的好汉们皆以为这是空头幌子,可其中委实也不无道理,他们的武功的确和佛法是息息相关的。这门无相劫指,便是要教人堪破了相,到达‘无相’的境界。”
李不负道:“东方教主原来也精研过佛法?堪破了相?”
东方不败摇头道:“我堪的破什么相?佛家偏去教人堪破什么男女相,依我看,却是大大地灭绝人性。世上本有男女之分,男子阳刚,女儿阴柔,如连男女相都要堪破,那还算什么人?”
李不负道:“也许这是佛家所说的众生皆佛呢?”
东方不败又冷笑道:“众生皆佛?那不过是佛家用来骗人的话罢了。这世上男女本有不同,若能生作女儿身,如盈盈一样,那便人人倾慕,众生颠倒,谁还想去念什么经,成什么佛?”
她又提到了“盈盈”。
盈盈是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也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东方不败平日里聊天时,也常常会提到这个名字。
她似乎很偏爱任盈盈。
杨莲亭在日月神教中本来无人胆敢违逆,可唯独任盈盈是个例外。
每当受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所制的群雄得不到解药的时候,往往便是去恳求圣姑任盈盈。任盈盈又去求杨莲亭,杨莲亭也不会不答允的。
其实是东方不败让他答允的。
因为东方不败实在很喜欢任盈盈。
东方不败又道:“在盈盈小的时候,我总是会带着她去游山,饮泉,爬树,摘果,她果真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孩子,若谁能娶了她,那才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瞟了一眼李不负,道:“你若不喜欢男人,我倒可将她介绍给你瞧瞧。”
李不负摇头道:“大可不必。我与她打过两次交道,体验实在不能算很好。”
东方不败笑道:“她平常是有些冷漠。但那也是由于你没有走进她的心。一个男人若走进了一个女人的心,那女人便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两人正在说着,杨莲亭已从花园外面走了进来。
他这个月并不常来。
而且每次来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所以李不负每次都能猜得出,日月神教中不听他话的人恐怕越来越多了,向问天多半也跑得越来越远了。
而这一次杨莲亭的脸色尤为难看。
他的一张脸阴沉着,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李不负在花丛中站着,于是杨莲亭走到距离李不负差不多一丈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
他确实很守承诺,很像大丈夫。
李不负稍稍一跃,往假山上跳去,待他落在假山后,杨莲亭才提步往东方不败处走去。
“其实你如此艰难地与我相处,倒不如将我放了,反得一身轻松。”
李不负坐在假山上,悠悠地说道。
杨莲亭闻言,瞪了李不负一眼,道:“可我偏偏不放你走!”
李不负哂笑两声,也不多说。
而东方不败款款而去,拉过杨莲亭的手,道:“不放就不放好了。莲弟别生气,你瞧我今天的这身衣裳好看么?”
东方不败以前的衣裳是鲜红色的,最近所穿的却变为了浅红色。
杨莲亭叫道:“别看什么衣裳了,你可知最近武林中又有大事了。”
东方不败手拈衣摆,吟吟笑道:“出了什么大事?比得上我的新衣裳吗?”
杨莲亭眼中厉光一闪,道:“任我行已逃出西湖牢底,离开梅庄了!据说是向问天带着一帮叛教之人去营救的。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任我行被关押在梅庄的秘密!”
东方不败眼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从容,说道:“他纵不死,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只要他不找到黑木崖上来,咱们便不会受影响,过的日子还是一样的,对吗?”
杨莲亭此时忽然目露不屑,大袖一摆,说道:“任我行逃出牢底,对我来讲,自是一件小事。你当初仁慈放了他一马,我们自然还可以将他再打回原形!”
李不负在旁听着,心头暗自计较。
——江湖上的所有人本都以为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任我行已死了,谁知此日又重现江湖。
杨莲亭接着道:“他一出山便杀了教中的薛香主,我已派鲍长老、桑长老他们去梅庄盘问了。”
东方不败摇头道:“他们此时去梅庄,好似已有些晚了。倒不如将这些长老们聚集一起,一齐去捉任我行来得好些。”
杨莲亭有些怒道:“你怎知我的安排?我派他们去梅庄,乃是要赏功罚过,将镇守梅庄‘的江南四友’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东方不败立马道:“好,好,莲弟看重的是日月神教的严格教规,而不仅仅是一人之逃亡。你的胸怀我方才未能理解到,你莫怪我了。”
杨莲亭转怒为喜,却故意淡淡道:“我怎会怪你?我的安排,大有用意,本就不是别人能窥出奥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