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老七凑近细看了片刻，连连摆手否认：
“你们别看我长这个丑样子，对手艺上的事儿还是很仔细的。经我手刻出的东西，绝对不会有这些瑕疵。”
“你可记得这些坠子送给了谁？”
苏幕非继续追问。
“我记得不大清楚，不过可以查到。”
权老七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有问必答。
“这些坠子是香客们当作护身符请回去的，多少留下了一些银两做香火。我怕韩老爷误会我私藏，特意让他们记下名字和钱数，一并交给了韩老爷。”
安溶月正在旁边闲得发慌，耳边忽然又传来了犬吠之声，呜呜咽咽，从侧面的角门后飘来。
看角门的方向，应该是与正殿连在一起。
想到正殿中供奉的黑犬，安溶月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打开了角门。
空旷的正殿晦暗不明，黑犬雕像的脚下并排摆了十余盏油灯，容器大小各不相同。
最小的油灯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最大的像是一口油缸，高逾三尺。
犬吠声在安溶月开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夜色中的正殿死一般寂静。
一个黑影瞬间闪过，安溶月吓得惊叫了一声。
几乎就是同时，在另一边盘问权老七的苏幕非已经飞身挡在了安溶月的身前。
“怎么了？”
“好像有一张脸飞过去了！”
安溶月抓着苏幕非的袖子，惊魂未定地四处打量。
苏幕非握住安溶月的手，无声地给予她安全感。另一只手半握成拳，做出了应战姿态。
权老七也跑了过来，听到安溶月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憨憨笑了起来。
弯腰从供桌下扯出一张大网，权老七看也不看便朝着头上抡了出去。
等到大网落地，里面已经多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权老七蹲下身扒开大网，抓着那东西递到了安溶月眼前。
“你看到的脸就是它。”
正殿光线很是昏暗，安溶月不解地看了一眼权老七，按照他的示意低头微眯了眼看去，随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权老七手里抓着的，是一个长着羽毛和翅膀，个头比鹌鹑略小一些，看起来像鸟儿的动物。
最为奇特的是它那圆溜溜毛茸茸的脑袋，完全没有半点鸟儿的模样，倒像是一张泫然欲泣的人脸，惨白的颜色与漆黑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溶月惊诧地看着它，一时也不太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人脸是不是这个怪东西。
这东西被权老七抓在手里，唧唧叫着不停地扭动脑袋，挣扎了没几下突然脖子一歪，爪子蹬了两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它这是……死了？”
安溶月用食指小心翼翼戳了戳那只怪鸟，怪鸟依旧动也不动。
权老七呵呵笑着，走到旁边供桌处放下怪鸟走了回来，指着它给安溶月释疑：
“这家伙叫哭面雀儿，我们习惯叫它偷油猴子，以前没见过，这两年越来越多了起来。
住在坟圈子里，昼伏夜出跑到住家里偷吃灯油。你别看它长得吓人，其实胆小的很，一被抓住就装死。”
像是为了验证权老七的话，摆在供桌上的哭面雀儿悄然睁开了黑溜溜的小眼睛，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一下子蹦起来，不急着逃命，反而一头栽到最大的那口油缸边上喝起了灯油。
“我打死你这个顾吃不顾命的货，韩老爷的祈福长明灯油你也配喝？”
权老七笑骂一句，走过去准备把它轰走。
安溶月脑后滑下豆大一颗冷汗，突然觉得这个吃货雀儿有些像她。
苏幕非在旁边发出似有若无的一声轻笑，显然和安溶月想到一起去了。
那哭面雀儿扎在油缸里贪婪地喝着，对已经走到身边的权老七视而不见。
权老七有些着恼，伸手去抓哭面雀儿。
就在权老七的手即将挨住哭面雀儿的时候，突然从油缸中喷出一张白惨惨的怪脸，张嘴将哭面雀儿吞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咽下。
怪脸没有肚肠，嚼碎的雀儿血肉噼里啪啦从脖子断口处掉下，正巧砸在了油灯的芯子上。
怪脸“吃”掉了哭面雀儿并未满足，飘乎乎转了半个圈，朝着吓瘫在地上的权老七飘了过去。
安溶月看清了怪脸的样子，扯着苏幕非的袖子叫道：
“就是它！我刚刚看到的人脸就是它！快、快点救人！”
苏幕非点点头，并没有急着动手，眼看着那怪脸飘到权老七头顶，张开森然大口咬了下去。
权老七吓得抖若筛糠，紧闭着眼睛胡乱挥动手臂想要赶走怪脸，反倒被它一口咬在胳膊上，活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啊——”
随着权老七这一声惨叫，苏幕非终于出手打出一团狐火。
狐火落在怪脸上，蹭地一下子蹿了起来。
焦臭的味道传来，怪脸眨眼间被烧成了飞灰一团。
权老七不知道怪脸被焚，犹自闭着眼睛惨叫不已。
苏幕非没理会权老七，径直走到飞出怪脸的油缸前，用剑尖从哭面雀儿残肉上挑起一簇茸白的毛。
这白毛极其细软，飘在油缸里很难被人发现，只是苏幕非眼力实在惊人，这才看到了它的存在。
安溶月拍醒呼喊乱叫的权老七之后，也好奇地凑过头来，左看右看却不知苏幕非在看什么。
苏幕非轻笑着用手指捻起白毛抹在安溶月的指尖，为她解惑道：
“刚刚那张怪脸，就是这些白色绒毛组成的。我在上面感受不到妖气，应该不是妖物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