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啊。实不相瞒,我自小随父亲一起饮茶,我父亲生平最爱喝茶,什么口味不挑,只要是茶叶他都喜欢,我这耳濡目染的,渐渐也就对茶水有了别样的感情。刚才你说的话我实在没有全都听清,不好意思,怪就怪这茶水实在太扫人兴致了,光顾着想怎么泡才能拯救它的味道了,所以没有注意其他的。不如一会儿趣÷阁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咱们找个茶庄坐下来慢慢聊吧。难得碰上志同道合的爱茶之人,我倒真想领教一下你对茶叶的心得呢。”他大爷的!杜迷津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钟念白这段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刚才说的我都没听,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心机的试探我了,我不排斥和你聊天,但是除了附庸风雅之外,你别想从我这听到你想要的答案。
杜迷津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表面上却还要表现的兴趣盎然的迎合道:“是吗?这么巧啊?我个人其实也是非常欣赏茶文化的,之前还特别找人学过一段时间的茶道。要说这爱茶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自己独特的泡茶手法,难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投缘,那一会儿分数出来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可真要找一处茶庄好好切磋一下了。”
杜迷津特意将“第一次见面”几个字拔高了一个音调,其实也是在提醒钟念白,我已经知道你之前在咖啡厅使的小手段了,你别那么得意。然而钟念白却像没有听出来一样,只管喝茶但笑不语。这让杜迷津很是懊恼,怎么最近碰到的都是这种城府深又敌友莫辩的人呢?难道是流年不利,看来有时间真的得****里一趟,找人破破这该死的运势了。
很快,其他的应聘者也都答完了试卷,相继来到了休息室。杜迷津发现,这帮知识分子要是端起架子来才真是惹人讨厌。互相之间都像仇敌一样,谁看谁都不顺眼,连基本的礼节式交流都没有,这倒让杜迷津与钟念白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显得格外的突出了。
因为是应聘考核不同于一般的考试,又因为总共也就只有五个人,所以考试刚一结束,就有校方的领导去审核大家的答卷了。众人只要再休息室里多坐上一会儿时间,趣÷阁试的结果出来之后,就会直接通知谁进入了下一轮的校领导面试环节,当然,面试一般都会另选时间的。杜迷津倒是不着急,小茶水喝着,手机玩着,时不时的QQ和杨余锦随便贫上两句,反正题目和自己背的都差不多,杜迷津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再看身边的钟念白,反应也和自己差不多,一派的松散闲适。倒是反观其他几位应聘者,一个个屏息凝神的认真模样,倒让休息室里的氛围平添了一份紧张。
很快趣÷阁试的成绩就已经统计出来了,杜迷津位列第二。这其实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应聘者之中还有年过五十的老教师呢,教学经验肯定足够丰富,要是真想脱颖而出出类拔萃,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让杜迷津很难接受的却是,她的第二名竟与第一名只有一分之差。而以一分的优势险胜杜迷津的,正是帅到没朋友的钟念白。因为趣÷阁试之中只会选择头两个人进入下一步的面试,这也就是说,杜迷津联手钟念白,生生PK掉了其他的应聘者。看着其他应聘者离去时不愿相信又有些不甘的眼神,杜迷津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就这样抢了别人的饭碗。不过话又说回来,杜迷津好歹也算是为了工作,和其他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只是这钟念白倒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架势,要说他也是为了工作,杜迷津死都不信。从见到钟念白开始,杜迷津一直都确信这是个有实力的跟自己打硬仗的人,只是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搞不好最后这语文老师的职位,自己还真容易输给他。看来,还是得让余锦再查查,帮自己提前探个底才行。这么想着,杜迷津故意放慢脚步,最后一个出门,她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掏出手机,想要偷拍一张钟念白的照片传给杨余锦调查用,毕竟长成这个样子,要是有照片的话,查起来应该不难。只是杜迷津刚刚将手机调到照相的界面,还没等找角度对焦呢,就看见走在前面的钟念白像是感应到了杜迷津的心思一样,突然会转身,笑眯眯的望着杜迷津说道:“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难得今天咱俩都进了面试,还不赶快走两步,按照之前说好的,咱们可得找个茶庄好好奖赏自己一下才说的过去啊。”
原来做贼真的会心虚。之前两个人的对话一直是互相试探又互相打太极,几个回合下来,杜迷津虽说没得到什么实际性的进展,但好歹也算守住了自己的身份,没让对方套了话去。可是现在听着钟念白的话,杜迷津是真的有点心里慌乱了。她生怕钟念白发现自己想要偷拍他的意图,于是连忙放下手机,掩饰着说道:“嗯,这一片儿我也不是很熟,一切都听你的吧,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钟念白看到杜迷津拿着手机下意识的动作之后,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他转回身向着身后磨磨蹭蹭的杜迷津走近了两步,站在杜迷津身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求助道:“我刚刚考前光顾着背题了,手机的电量已经用光关机了,你介不介意借我你的手机用一下?”
我说介意你就会不借了吗?杜迷津的心底暗暗反问了一句,可表面上出于礼貌却只能尽量配合的将手机递给了钟念白。钟念白接过手机,对着屏幕按出了一串号码,放在耳边静静听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对杜迷津说:“呃……可能人没在手机边上吧,没人接。”
随着钟念白的说的话,杜迷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打算接回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钟念白根本就没有还她电话的意思,竟直接将杜迷津的手机顺手装在了自己的外衣口袋里,并且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兴奋的跟杜迷津提议道:“啊,我想起来了,除了育才学校直接右转,再过两个接口,有一家叫做‘轩辕舍’的茶庄。地方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胜在安静人少,装修也算雅致,而且他们家包房里各种茶具应有尽有,随便你自己动手,怎么喜欢怎么泡,如果你不愿意,是根本不需要茶艺师在一旁伺候的。不如咱们就去那儿吧,消费水准也算中档水平,实惠不贵,如何?”
“我的手机……”照比钟念白推荐的茶社来说,杜迷津当然更加在意的是自己手机归属权的问题。所以任凭钟念白说了一大堆,杜迷津决定还是先提醒他应该把手机还给自己这件事。按照之前钟念白对于礼节的一些在意程度来看,杜迷津本来以为他应该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自己只要简单提点一句,对方杜安然是不会抢占着自己手机不放的。只是没成想,这人要是自来熟起来,也是够让人无语的。就比如现在的钟念白,明明听明白了杜迷津的用意,却理所当然的回了她一句:“哦,我想我的朋友要是一会看到又未接来电一定会给我回过来的,所以我想手机先放在我这里,对你对我都方便。再说咱们一直都在一起,难不成你还认为,我会揣着你的手机,一个不注意就跑了不成?”
这话说的是在是太贱了,明明是他自己逾越了本分,却反倒过来呛了杜迷津一句。现在杜迷津要是再执着索要手机的话,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信任人了。眼下又不是能够和钟念白甩脸色的时候,无论心里多生气,面子上还要做出一副相亲相爱相见恨晚的知己关系。杜迷津算是明白了,钟念白也是吃准了,在彼此没有知根知底之前总还要粉饰太平的潜规则,所以诚心为难自己罢了。偏偏事情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钟念白分析的是对的,杜迷津真是拿他这种耍无赖精神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真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脸的,杜迷津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之后,也只能随了钟念白的意。她颇有些憋屈的回了一句:“好吧,那就先放你那吧,你说的茶社要是不远的话,咱们就走过去吧,别跟学校这儿闲聊了,看到刚才接待咱们的校方人员还得应酬,怪麻烦的。”
茶社倒还真不远,步行没有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只是这店面实在太小,又不是开在主街道上,店里冷冷清清的,基本没什么人。估计平时也只能指着回头客照顾生意,倒是难为钟念白能找到这儿了。杜迷津有些怀疑,莫非自己之前盯梢郝雪的时候,这个钟念白也一直在暗处跟踪自己,才会把这一片儿地界摸得门清,连这么小的店面都能记得?
“你喜欢喝什么茶?”刚一进包房门,钟念白就径直走到靠墙立着的一处红木柜子边,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装着各色茶叶的茶叶桶。钟念白从柜子下层拿出两只颇为精致的紫砂茶盏,一边往里装着茶叶,一边回头和杜迷津闲话道:“以前没事的时候总爱来这里喝茶,当时这里的老板是我朋友,家里不差钱,并不指着开茶庄营生,就是喜欢附庸风雅,所以就拿了一些闲钱出来,租了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小店铺,开了一个茶庄,当成我们聚会的小据点。这店里的很多装修细节,还是我给提的意见呢。后来朋友一家移民美国了,这里也低价出兑给了别人,好在现在的店主并没有改变原本店里的任何布局。我偶尔得闲还会过来坐坐,缅怀一下过去。对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也算是轻车熟路,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这里应该是没有冻顶乌龙,其他茶叶种类还算齐全,所以除了冻顶乌龙的话,你还有很多其他选择。你想喝什么,我帮你直接倒出来。”
杜迷津此刻非常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钟念白这个人了。他看上去像是随便和杜迷津说说曾经的往事一样,其实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杜迷津,我能找到这家鸟不拉屎的店面,是因为我本来就知道这里,这里有我青春时期的记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多想。显然,钟念白是看出了杜迷津的怀疑,所以第一时间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这种分分钟就被别人看穿自己心中所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杜迷津觉得自己遇到了强敌,郝雪这边还是一筹莫展,半路又杀出了这么个程咬金来,这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紧迫感,让杜迷津半点都提不起与高手周旋的兴奋,有的只是闹心,无尽的闹心。
“看来你够纠结了啦,处女座吧?喝个茶都要想这么半天,随便先说一样想喝的,咱们先泡着,一会再想到什么别的茶叶,再取就是了,你总不能让我站在柜子边上一直等着吧?”钟念白见杜迷津迟迟没有回话,于是玩笑式的吐槽了一句,催促杜迷津道。
“毛尖吧,最好是今年的。”杜迷津话刚出口,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眼前瞬间闪过了梁祐焕的脸。有的时候杜迷津拿自己是特别无奈的,无论是怎样的环境,应对着怎样的人,即将要面临怎样的问题,只要一个与梁祐焕有关的小细节发生,总是能轻易的破坏当下的气氛,让杜迷津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个说好了应该遗忘的人。当然,这与骨气无关,这只是记忆的强大之处。当那些熟悉的过往以相似的方式让你再一次经历的时候,你心里总会条件反射的牵扯出与它对应的那个名字,因为这个人真实存在过,这点你无从更改,只能认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