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方索次日一早起来,看到葛骠带来的昨天许诺的那个“礼物”后,他毫不犹豫下令起锚,把他的盖伦船开入了码头,进而跟着葛骠来到了码头旁边的一个新搭建的小院里。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那份“礼物”让他震惊到了无以复加!
那是一块厚厚的玻璃!
干净、透明、毫无瑕疵!
而最让阿方索震惊的,是那块厚厚玻璃上,深深陷进去的自己那个清晰手印!
毫无疑问,这就是在牛岛造出来的玻璃!
刚拿到这个玻璃手印时,阿方索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错过了佛朗西斯这颗摇钱树!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种透明玻璃绝不是佛朗西斯能造得出来的——开玩笑,他要能造出来,还至于在澳门混到差点要讨饭的境地吗?
但如果不是佛朗西斯造的,那又会是谁呢?
全欧洲都知道,只有威尼斯那个小岛上,能造出这种洁净无瑕的透明玻璃,是因为那些玻璃作坊主掌握了一种秘方;阿方索也算跑遍了大半个地球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的人,也掌握了这种秘方!
要真有的话,透明玻璃制品还至于比同等重量的黄金昂贵吗?
阿方索百思不得其解,但手中的玻璃手印却让他能肯定是牛岛上的某个人掌握了这个秘方!
既然如此,阿方索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未来牛岛上会源源不断的冒出各种玻璃制品——哪那是玻璃制品呀!那就是一颗巨大无比会掉黄金的摇钱树呀!
这种机会阿方索绝不会放过,所以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第一时间撤掉了自己的戒备,把所有楚凡想要的货物摆到了对方面前——为了这么几万两银子的生意,错过代理玻璃制品的绝佳时机,那才真是白痴呢!
“啊哈!我们又见面了,阿方索先生,”小院内那阔大的厅房里,楚凡慵懒地斜倚在一张圈椅上,摆弄着手中一块圆形玻璃片说道,“怎么样,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吧?”
阿方索深深鞠了一躬道,“万分感谢楚爵爷的厚礼!”——认识了这么久,楚凡还从未得到过他的鞠躬致敬,这是第一次。
而他用了“YourLordship”这个词,也让楚凡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某种敬称——只能怪楚凡英语四级过得太水,连爵爷这个词都没记住。
虽然被阿方索态度的剧变搞了个措手不及,但楚凡还是决定按照设计好的方案进行谈判,“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谈生意了吗?”
阿方索直起腰回应道,“如您所愿!”
他走到楚凡对面坐下后,扫了一眼楚凡身边的几个人——陈尚仁、葛骠他都认得,另一位透着浓浓书卷气的年轻人他却是第一次见——然后目光便粘在楚凡手中那块圆形玻璃片上面了!
上帝呀!那么大一块玻璃片,至少可以卖上千西班牙金元!居然被楚凡抛来抛去当玩具玩!
哦!当心!别摔碎了!
“阿方索先生,我想,现在你应该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价钱了。”楚凡见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当然,尊敬的楚爵爷……我想……每支火铳40两银子非常合适……您知道,我这些货物非常昂贵……”一谈到价钱,阿方索就恢复了他商人的本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降了10两银子。
“20两!”楚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絮叨。
“我的上帝呀,楚爵爷,这个价钱的话,您还不如把我杀了……或者干脆把我吊死算了,什么叫血本无归?这就叫血本无归!……您总不能让我把一颗蓝宝石当成鱼眼睛买吧?……”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直到发现楚凡始终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毫无反应、而旁边三人眼中开始喷火时才讪讪地住口。
昨天葛骠回来后,这个奸商的报价立刻让牛岛上的人们群情激奋——奶奶的一个红毛鬼居然敢跑到俺们的地盘上撒野,干死****的,把货抢过来!
最后还是楚凡把大家压了下去——他可不想把复辽军变成一支海盗军队!
不是不可以抢,只是抢掠对象不对,地点也不对——葡萄牙人应该成为贸易伙伴而不是敌人,而牛岛,楚凡还打算将之建成未来东亚的贸易中心,第一个上门贸易的商人就被抢了的话,还会有人再来贸易吗?
抢掠不可行,却还得想个办法收拾这个奸商,让他老老实实跟牛岛做生意!
仔细询问了葛骠整个过程后,楚凡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佛朗西斯。
玻璃是众多穿越众的大杀器,当然也是楚凡梦寐以求的。但是前世他对玻璃实在是一无所知,所以他只能通过指导灵虚子,慢慢摸索玻璃的制法。
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会造玻璃的欧洲人,楚凡当然不会放过,所以就有了交钱赎人的那一幕;等到佛朗西斯来到岛上,坦承自己造的玻璃浑浊不堪时,楚凡脑海中一下冒出了前世听说过的一桩轶事。
说的是驻威尼斯的某国公使,为得到制作透明玻璃的秘方,用了若干年时间,花了数不清的金钱,终于有一天如愿以偿的拿到手了,是一张二指宽的纸条。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上面居然只写着一个字——搅拌!
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搅拌”,困扰了欧洲其他地方玻璃作坊几个世纪!也让威尼斯垄断透明玻璃几个世纪,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当佛朗西斯说到他知道制作玻璃的所有原料和制备方法时,楚凡知道自己捡着宝了——牛岛即将变成东方威尼斯,成为打破玻璃垄断的另一个源头!
当熔融的玻璃原浆在楚凡的搅拌下渐渐变得清澈透明时,楚凡越发笃定,自己这次,又吃定阿方索这个奸商了!
为了让阿方索坚信牛岛能造出透明玻璃,楚凡还特意让葛骠去采集了他的手印,制成了那个让阿方索震惊到极点的“礼物”。
果然,奸商的态度大变,不过楚凡没想到的是,一谈到价钱,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死犟着不松口,看来,是时候扔骨头了。
“阿方索先生,你也知道,生产玻璃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楚凡举起手中的玻璃片道,“可是我们在南洋、印度乃至更西边的欧洲,没有商栈售卖,所以……”
阿方索脸色大变,激动难抑地站了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他一激动便用上了母语。
幸而楚凡早有准备,旁边的孙和斗从小就跟着他爹习西学,拉丁文着实不赖,此刻充当起了翻译,“小师叔,他说他非常乐意效劳,还恬不知耻地自夸多么多么的诚实和守信。”
看到孙和斗连翻白眼,楚凡冲阿方索微微一笑道,“那么,阿方索先生,这些鲁密铳,还有工匠和其他器物的价钱……?”
阿方索仿佛割肉般拧着眉头挣扎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都按您的价钱来!……我只求楚爵爷把玻璃的代理权交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