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回到柱国府,李昺和一众铁卫正在等她。见她坐着宫里的马车回来,连忙围上去:“怎么样?可顺利吗?”
冉盈点点头,一边走进府门,一边沉着脸慢悠悠地说:“陛下赐了我一座府宅。”
一众人都一愣。陛下赐个府宅给她是什么意思?
“其他呢?关于柱国或是独孤大人,陛下绝口未提吗?”
冉盈缓缓摇了摇头:“陛下并未提到柱国或者独孤刺史。”
“那陛下这……赐你一间府宅是何用意啊?”众人都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她一转身面对着众人,狡黠地一笑,目光灼灼:“陛下这两天就会下诏册我为公主,赐元姓。赐的府宅就是公主府。”
众人又是一愣,一片沉寂之后,整个小厅里炸开一片欢笑声。
“太好了!”众人乐成一团,“柱国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这件事,想是皇后殿下出力不少。阿冉这两趟东夏州总算没有白跑。”莫那娄笑眯眯的,真心为冉盈感到欣喜。
她从一个懵懂的需要于子卿照应的少女,和宇文泰一路走来,他们都看在眼里。宇文泰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她做个婢女侍妾,到后来把她视为妻室的唯一人选,为她殚精竭虑费心筹谋,皆因为她对宇文泰也付出了同样的感情和心力。她那样聪慧,宇文泰稍一点拨,她就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迅速地破土而出。
她不是攀附乔木的缠绵菟丝,她是乔木近旁的挺拔翠竹。
刘武说:“我这就去给柱国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要当驸马都尉啦!”
李昺在一旁默默看着,忽然说:“阿盈,郎英怎么办?”
一众人都从方才的兴奋中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冉盈。
郎英已经留不住了。现在冉盈已经以女儿身出现在了帝后面前,很快皇帝认女儿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朝堂,郎英的秘密太容易被戳穿了。
冉盈仰头看了看冬日里阴沉的天空,轻叹了一声:“忙了这么久,一直都只是个从三品。宇文泰真是小气……”
位极人臣的感觉都还没有体会过呢,就要被迫英年早逝了吗?
贺楼齐倒是趁机幸灾乐祸:“那阿冉从此不就只能乖乖呆在柱国的后院,哪里都去不了了?”
冉盈的表情忽然有些沮丧,轻轻对众人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一个人默默进了书房,打开秘道去了郎宅。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冉盈为何忽然沮丧至此。贺楼齐说:“我说错了什么……她……她这还装男人装上瘾,不想回头了?”
莫那娄却有些惋惜地说:“以她的性子,方寸后院真的要困死她了。不知道柱国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贺楼齐不以为然:“再怎么宠爱她,还能带着她一起上朝不成?蹦跶了这么久,她也该乖乖地学做人妇了。”
隔了几日,皇帝的诏书到了柱国府。冉盈被册为冯翊公主,在长安城赐冯翊公主府。冉盈依例持诏入宫谢恩回来之后,立刻对莫那娄说:“你们几个随我去一趟灵州。”
“去灵州?你要去找柱国?”莫那娄诧异。
冉盈神情有些怅然:“郎英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莫那娄明白了。冉盈准备在宇文泰的大军班师回朝之前,就让郎英死掉。她的决定下得突然,大伙儿都有些吃惊。这小娘子,说放下就放下,当真潇洒得很。
“宫里刚对你册封你就离开长安,合适吗?若是皇后这阵子要召见你怎么办?”他问。
冉盈摇摇头:“他日陛下或者皇后如果问起来,就说我去荆州将这件事情当面禀报独孤夫人去了。如罗阿姊那边自会帮我遮掩。”
她接着说:“刘武,你们几个留在长安,去做两件事。第一,找一个和郎英差不多年纪模样的死囚,留着我有用。”
刘武点点头。这个用意大家都明白,自不必多问。
“第二,近日在长安暗下密查是否有人偷偷往柔然通消息。”
刘武吃了一惊:“你怀疑朝中有人私通柔然?”
冉盈点点头:“当时说郁久闾氏给她父亲写信说即将被废黜,我就觉得奇怪。我悄悄去查了官道馆驿的记录,并没有郁久闾氏的这封信。也就是说,郁久闾氏的这封信不是走的明道。是有人私下帮她递出去的。”
“可是某个黄门?曹宠?”贺楼齐推测道。
“黄门传不到境外。即使是通过黄门出的宫,也必是有其他人递送出境。不是有朝臣通敌,就是长安混有奸细。你们要把人找出来。”
冉盈的心里倒是想到一个人,若真的是他,那和柔然大战的后面,还有一场更大的战争。冉盈想着,不禁浑身一颤,还是说了出来:“高肃可能在长安暗下活动。你们要注意暗访他的下落。”
刘武肃然说:“我们明白了。”如今他们再也不会以看待一般女子的眼光来打量冉盈了。在他们的心里,冉盈有着足以和宇文泰匹敌的才智和谋略。
几人正在说着话,郎宅那边有人来报:“大人,太子来了。”
“太子?”冉盈吃了一惊。自从长安之乱以后,她还未见过太子。虽然那日离别之时太子依依不舍,要她有空便去宫里,但是冉盈从未去宫里找过他,太子也从未来过她府上。这时候忽然来了,不知是为什么。
冉盈赶紧换上男装,从秘道穿回郎府,将太子迎了进来。她摆出一副诧异又欣喜的样子:“太子殿下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太子正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看着,听她说这样的客套话,脚下一停,狠狠白了她一眼:“郎卿,你这话让寡人很不痛快。”
冉盈连忙躬身:“请太子示下!”
“你……”太子语塞,只觉得他同在渭北时大不一样,似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说:“郎卿当日救寡人于危难,寡人已将郎卿视为朋友,可郎卿是不屑于交寡人这个朋友吗?”
冉盈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心思纯良,说出这样的话,便是真的生气了。她双膝跪地,抬头直视着太子诚恳地说:“当日在渭北情由特殊,郎英难免有礼数不周到的地方。可毕竟太子为君,郎英为臣,郎英不敢以太子的朋友自居。”
“你这人!”太子有几分无奈,“看着潇洒绝伦,却原来也满脑子都是这些纲常。我不拘这些,你也不用如此。”他伸出一只手将冉盈搀起来,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寡人倒是真心当你是个朋友。所以你不来找寡人,寡人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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