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真向周励莞尔一笑,再度行礼,“臣妾遵旨。//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董玉成早在一旁看得惊了,呆怔良久方回神,躬□去。“奴才这就去办。”
已是子夜时分,月光清亮的好似一汪潭水,玉琼皎洁。虞真真簪钗尽去,只携茯苓、桂枝两人,徒步向冷宫走去。周励打发走了皇后,孤坐在徽兰殿里,虞真真适才卸下的最后一支碧钗正躺在妆台上,通体盈绿,叫周励忍不住想起今日宴上的虞真真。
像一朵绿色的睡莲。
周励起身,扶在窗棂一旁,虞真真走得极缓,银辉笼罩下,她的背影依然可见。他望了好一阵子,方迟迟回神。
“董玉成,去查,今日皇后押上来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虞真真保下的漏网之鱼吗?周励不信,他知道虞真真在宫中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她纵使笼络过宫人,可无非是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传传消息尚可,但像皇后说的那么厉害,却是不可能了。
“等等。”周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叫住了董玉成。“拨几个可靠的人去冷宫照应着点儿宸婕妤,别短了她吃用。”
董玉成没敢提醒皇帝,虞真真现在只是虞采女,并非宸婕妤,他十分守礼的称了是。
往常这些事情,皇帝岂会亲自吩咐人去做,还不都是交由皇后处理。如今看来,皇上怕是对皇后娘娘已经起了疑心。董玉成躬着身子退出了徽兰殿,动作比旁日更轻巧,生怕扰到沉思的皇帝。
从几时起,这位宸婕妤竟有本事左右皇上的心意了?
冷宫里的日子,简直不能再清闲。不必对着皇帝卖笑脸,也不必再早起去向皇后请安。虞真真每日都睡戌时方醒,夜夜无梦,睡眠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提高。
然而,姿态清闲,虞真真心里的事儿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没料到皇后的兴师问罪,香袋儿一事更是毫无端倪,便是眼下她有本事让皇帝将疑心放到皇后身上,却也没有实实在在的本钱,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明昭容的事明摆着是受定修媛挑拨,而香袋儿一事,究竟皇后亲自给她下的套,还是定修媛的补刀就不得而知了。虞真真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别人都敢把剑指到她喉咙上了,虞真真如何会轻易放过对方?
“桂枝,你再仔细想想,冬青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虞真真被安排在了冷宫还算干净的一间屋子里,靠着罗汉床,低眉拨着腕间的玛瑙手串儿。
“奴婢真的没印象了,冬青来寻奴婢的时候,她已经回来有一阵子了。”桂枝眉眼微低,答的十分谨慎,“主子怎么知道是冬青做的?”
虞真真烦躁地将手串儿往床沿一摔,轻道:“那香袋儿只有你、茯苓和茜草绣的花样,独独没有她的,我今日倚赖她比倚赖茜草更甚,怎么就能跳过她去呢?”
桂枝脸上有着恨疚,毕竟冬青是她一手举荐上来的,换句话说,害虞真真住进冷宫里来的罪魁祸首也有她一份。“是奴婢轻忽了……主子……”
虞真真摆了摆手,“不怪你,她藏得深,我不是也没瞧出来吗?不过,茯苓,”茯苓乍被点名,忙放下手中物什,跪到了虞真真的跟前儿,“你也是的,当初我让你去查香的时候,你何必多嘴告诉冬青呢。”
“奴婢知罪。”
虞真真拢拳,轻敲着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管你们要香袋儿的?”
茯苓对这事印象更深,张口便答:“开春儿时候的事,就是娘娘与明昭容来往最多那会儿。奴婢先前还稀奇,她素来也是不佩香袋儿的,当时是托辞想学奴婢的绣工,因而来向奴婢讨要。”
“这事倒是酝酿久了。”虞真真沉下面色来,良久,方嗤然一笑,“照这么看,她多半是定修媛的人……我估摸着从定修媛想叫我帮她的时候,就留了这一手。”
“主子……”
“此事不怪你们。”虞真真知道自己得负领导责任,“果然是与虎谋皮,倒叫我自个儿说中了。”
茯苓微微抬首,看向喜怒难辨的虞真真,“主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在冷宫等着,等皇上去查清真相吗?”
虞真真扶着裙衫,“去瞧瞧陆采女吧,向她取取经,如何在这冷宫里把日子过下去。”
“主子!”茯苓脸色大变,外面可是都在传虞真真中秋宫宴上失仪,为皇帝所恼,宁武侯连着上了好几道奏表请罪,以平圣怒。
茯苓可没想到,自家主子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竟会不为所动。
“当初既是我主动要求进的冷宫,自然有办法出去,你们别急。”虞真真起身,桂枝忙上前,替她穿上绣鞋。“现在在冷宫里呆着也好,省得天天听那么多风言风语,乱了自己的阵脚。”
虞真真虽与陆氏一样,被贬为采女,打入冷宫。可虞真真得了皇帝的吩咐,一应吃用依旧照着婕妤的份例来,更有几个粗用宫人帮着茯苓、桂枝打打下手,住处也被安排在了向阳的宫阁中。
但陆氏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如今侍候她的只有当初随侍入宫的家婢子簌,住在一间阴湿的小阁中,镇日不见阳光。陆采女原也是阳春白雪之人,骤经此难,很快就消沉下来。
虞真真见到陆氏的时候,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将她识出。昔日圆润的鹅蛋脸发着憔悴的黄,下颔变得尖削见骨,眼窝都塌陷下去,有着一圈青黑。不过,陆氏的衣物还算洁净,荆钗布裙,倒并不显得太落魄。
“陆采女好。”虞真真没有向她行礼,仍带着她素有的自矜。
陆氏扫了眼虞真真,眉央紧蹙,“这是哪儿的风把虞采女都给刮来了?”
她知晓虞真真被贬入冷宫,却也见到两人迥然不同的境遇。在冷宫独居四个月,陆氏原先的温润脾性被磨的精光,只剩下被压抑的最深的刻薄。
虞真真面色平淡,并不打算同陆氏说笑话,“这冷宫里清静,我素闻皇上说,采女乃是宫中最娴静的女子,想必这冷宫,必定很合采女的心意吧?”
“虞采女有话但可直说,若是来奚落我的,且恕我不能奉陪。”
“我原不知陆采女是这样爽利的性子,那我也不同你打太极了。”虞真真抱臂,勾出一抹笑,“采女可还记得皇上贬你为充仪那一次?”
陆氏挑眉,示意虞真真把话说全。
“采女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呵,不过是因为我人微言轻,没有登得上台面的家世,平白给苏氏背黑锅。”陆采女自嘲一笑,瞥了眼虞真真,“虞采女没必要拿这件事来刺我,当日皇后已然告诉我实话。”
虞真真怔了一瞬,她没想到陆氏知道这件事的真凶,更没想到陆氏竟然当真受了下来,隐忍未发。不过,这不要紧,换汤不换药的说辞,虞真真能信手拈来。“啧啧,采女对皇后娘娘可真是百依百顺啊,难怪皇后娘娘挑你来做冤大头。”
“你什么意思?”
“采女就没想过,皇后娘娘替皇上查了两桩事,怎么事事都让采女吃闷亏?”虞真真眼神平静,声音极轻,却恍似念咒似的,挑拨着人的疑心。
陆氏其实也觉得奇怪,她跟随皇后多年,一直在宫中地位安如磐石,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后竟然不再护着她呢?
见陆氏若有所思,虞真真不免一笑,“采女就没想过,这两桩事,本就是皇后所为?”
“你胡说什么!”陆氏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便反驳虞真真。
虞真真却也不恼,低眉盯着自己裙下露出的足尖,“只怕陆采女还不知道吧?明昭容可一直是皇上的心上人,皇后娘娘替皇上瞒了这么许多年,也忍了这么许多年,终于还是动手了。”
陆氏微怔,尚未明白虞真真话里的意思。
“这件事,是明昭容自己告诉我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看出皇后娘娘的心思来。”虞真真抬起眼,透着几分嘲弄,“皇后的贤德大妒可装的真好,我不过是起了三分的怀疑,她便一分余地也不肯留给我,这冷宫住着,可果真是清冷啊。”
虞真真最后望了眼惊魂未定的陆氏,转过身去,“时辰不早,我先回去歇着了,陆姐姐平日若是无趣,大可来寻我说话。”
她唤了对陆氏的称呼,递出示好的橄榄枝。
然而,直到皇帝亲自来了冷宫,陆氏也没有找过虞真真。虞真真虽有些意外,但两人的交情到底不深,陆氏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虞真真没想到,皇帝会来冷宫。
她在冷宫已住了半月有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下来。若不是董玉成亲自送来的宫人态度依旧恭谨,内造办还送了一套锦被来,虞真真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皇帝遗忘。
好在,虞真真押得注全数赚回了本。
夕阳余晖中,久违的龙辇停在冷宫外,虞真真与陆氏一同立在庭中接驾。“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周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他立在两人面前,踟躇片刻,将手伸向了虞真真。“你受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想撩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怀疑很简单啊,说过一次之后,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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