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夏木刚换衣,秋风扫了一地落叶,堆了满满一屋。
夕阳落幕,余晖撒了漫天,非离披着一身风华,莹润剔透的肌肤填了些许红润,香汗淋漓落了满地,此时正蹲在了灶头旁忙里忙外,边塞落叶起火边炒菜做饭,还不忘围着花边围裙怕弄脏衣服。
一晃三个多月,眼见着玄虚师叔根本没来找过自己,一直战战兢兢过活的笙璇慢慢放下心来,自我安慰着毕竟这么多年了,也许师叔也忘记把灵叶放在哪里了也说不定。
日子闲了下来,笙璇便拿出了从圣湖取来的圣水,一直埋头炼制能克制戾气的丹药。她当初下山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取圣湖的水,这么些年她不是没发现离儿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可又不想刻意限制他,心下无策。
腓腓自从来到了紫檀山,被山上浓郁的灵气影响,精力更是旺盛。被困在壳中这么多年,在山上终于找到了占山为王的感觉,不分日夜四处撒野,到处欺凌小动物,哪里还能找到它的影子。
每天大概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腓腓雷打不动早早蹲在饭桌上等着了。
非离每每路过见着它那副混吃等死的模样,必然会轻飘飘抓了它尾巴,重重甩将出去,并且乐此不疲。反倒是给小白鼠小黑鼠准备好美味的甜点,也任由小白时时刻刻粘在自己身上撒娇,这种区别待遇让笙璇都忍不住同情腓腓了。
饭桌上,笙璇抱住了扑在自己怀中抽抽噎噎不停的腓腓温柔安慰,腓腓好不容易从千里远飞回来,发现一桌子菜早被啃光了,而后悲伤逆流成河。
笙璇看了不落忍,无奈转头对非离劝道:“宠物是拿来宠的不是拿来扔的,你是它主人哎,就不能对它好点么。”
“它弄坏了我的衣服,那是璇给我做的。”非离闻言停了给笙璇添菜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笙璇随着非离的目光一起低头,这才发现上次在地下皇陵内腓腓的光箭擦破了离儿的衣摆,留下了好长一条划痕,破损处现在被一条金光灿灿的绣龙完美地覆盖,离儿穿着竟然更有气势了,心下感叹离儿真是手巧。
辛亏现在腓腓哭得不能自已,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要是它知道自己被狠心对待的悲惨命运,只不过因为不小心弄坏非离的一条衣服,不知会作何感想,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想重新换个主人算了。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寻常却又不平常地过去了,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某天傍晚,竹林里意外来了不速之客。
青霜踩着雨后泥泞的山地,金线绣的布鞋沾了一层泥,举步维艰,他眼内不满愈发浓重,愤恨抱怨着:“今日真是倒霉,玄虚师父非要让我去通知那废物家伙,还说什么培养感情!我和那废物有什么感情好培养的?再者这破竹林子那么大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人,你还不快点给我去找路!”
青霜在这林子里兜兜转转快转了两圈了,到底也没找到笙璇的屋子,不由得心浮气躁,因而随着他走动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脚印。
陪在青霜身旁的青衣弟子听到师父的抱怨立刻讨好安慰道:“师父您别生气啦,消消火气,为着那废物不值当气坏了身子,弟子马上就找,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了。”
青衣弟子讪讪说着,他可不想惹自己喜怒无常的师父生气,哪里管得了一地的泥泞,利索地上前探路去了。
隔着层层密林,青衣弟子耳尖地听到有剑划破虚空的声音,他细心听了听惊喜道:“师父,弟子找到了,那边好像有人练剑的声音。”
“那还不快带为师过去!”
青霜带着徒弟不甘不愿穿过树林继续往前方走去,而后都被眼前的场面惊艳到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恰好那时夕阳正待落下,光线不是十分清晰。
在落日的余晖中,一白一黑两只胖嘟嘟的小鼠在地面随意乱蹦,一只似狸非狸的灵兽和一条白色发带于空中四处飞舞,它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中沾有白色粉末的石子源源不断往中间红衣飞扬的少年扔去,好似嬉戏。
可扔出那么多角度极端的石子总能被红衣少年轻松躲过,不时用剑将迎面飞来的石子打落,而身上不见沾染上一丝白印,甚至少年落地的地面不见一点脚印,这得是对收放灵力的力度多完美的掌控才能做到啊!
青霜往身后瞧见自己一路走来落下的脚印,满脸阴郁,心下大震这林中少年到底是何身份!
非离练得认真,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光箭穿透笙璇胳膊时留下的滴答血液,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红色是那么碍眼的颜色。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非离这样想着,手中剑势舞得更行云流水顺畅至极,一道道红光闪过剑光已到眼前,剑招竟已初具神形,隐隐有化气为剑之式。
青霜想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的水平,不由得嫉妒不已,他面色一沉,四下环顾捡起一颗石子,默默将手中的石子隐去形状,带上十足力道向少年袭去,青霜就不信有人能躲过这意料之外的偷袭。
可是少年真的躲过了,而且只是轻巧一转身的动作,青霜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他很自信他的隐形之术,没有人能看到那颗石头,连他自己也看不见,那么这少年是怎么躲过的?
只这一愣神,非离的剑已经搁置在青霜眼前,青霜这才发现少年一直是闭着眼睛练习的,只根据石子破空而来的声音就可以及时躲避,根本不需要看见。
他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在施展灵力的同时听声辩位,这真的是寻常凡人可以做到的吗?
非离倏地睁眼,上下打量这个打断自己练剑的人,凭着野性直觉认为此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很不喜,警惕怒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你……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竟敢以下犯上拿着剑指我!”青霜看着近在咫尺的剑,怒不可遏,整个紫檀门还没人敢对他这么不敬过。
非离却是充耳不闻,怒目以对,剑势分毫不让。
青衣弟子见两人对峙不下,自以为是出声调解道:“喂,你就是笙璇师叔新收的徒弟,剑舞得花里胡哨不错的样子么,拜在笙璇师叔门下实在可惜了,不如拜我师父如何?”
非离的剑法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青霜师父要是能收他入门,绝对会如虎添翼,门中势力更上一层楼。
非离本不想在紫檀山生出事端,让璇为难,此刻听到少年的话,眼里危险光芒闪过,剑已换转方向对着青衣弟子大打出手。
青衣弟子只是外门弟子,天资不高学的也只有皮毛,此时哪里有招架之力,赶紧狼狈逃窜,仗着有师父在场撑腰,嘴里还不怕死念道:“本来就是,笙璇师叔是紫檀门公认的灵力低微之人,要不是玄虚师祖宠着她,她早就被赶下紫檀山了。”
“不许说我师父坏话!”非离闻言目光寒烈之极,瞳眸中红光倾泻,手下更是招招致命。
“哇!救命啊!杀人了!”青衣少年也知是彻底惹怒眼前人了,连忙运起全部灵力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呼救,即便如此仍是受了不少划伤,身上隐隐有了血渍浸出。
“笙璇师妹,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吗?”青霜不敢相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伤自己徒儿,可是不可否认,他被非离眼里的疯狂吓住了不敢上前,朗声朝竹屋内喊道。
恰巧这时笙璇抱着小鼠它们走了出来,见到这个场面立马惊道:“离儿,快停手!”
她本在稍远处的炼丹房,听到急急忙忙跑来的小白和腓腓说离儿和人打起来了连忙赶了过来,生怕迟一秒就见到血溅三尺的场景。
可非离的剑拭却未曾减弱半分,眼神更为冷冽,盯着青衣弟子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死人般,出手毫无波动。
“不打算听话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教过你欺负弱小!”笙璇看到非离充满杀气的目光,吃了一惊,离儿身上的戾气更为浓重了,她心急之下厉声呵斥,一记粉拳更是毫不客气地砸在非离脑袋上。
非离听到笙璇的责备眼眸清醒了片刻,然后毫无防备被砸了,他捂着被砸疼的脑袋泪汪汪的看向笙璇,眼内红光敛去,默然收回了剑势,乖乖站立于一旁不再动作。
笙璇见非离停手,终于转身正视了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师兄道:“是师妹没有教好徒弟,青霜师兄肯定不会跟门下弟子计较的对吧,对了,师兄难得来此找我有什么事吗?”
笙璇状似无意转移话题,语气包庇之意显露非常。
“我才不弱小!师父,他欺负我!”被笙璇称为弱小的青衣弟子手指非离抗议,末了眼泪汪汪缩在青霜背后,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心下仍为刚才那人可怖的杀气所心惊。
“住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青霜狠狠瞪了不争气的徒弟一眼让他安静,继而语气刻薄对笙璇道:“我当然不计较,我来是怕笙璇师妹贵人多忘事,连过几天就是十年一度的仙门大选都忘记了。不过这种事好像素来与笙璇师妹无关,我没记错的话师妹每次都是主动弃权的不是吗?师兄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当然你要是不去可不关我的事,只求你那几天在山里山外看到外人可别像今天对付我似的任性胡闹,给我紫檀门蒙羞丢脸就行了。”
仙门大选,修仙门派难得的大事,届时所有的修仙门派都会集聚紫檀山,选拔新秀,各派门中首席弟子也要比赛,以此决定下任掌门候选人。因为很是重要,连常年不理门中事物的笙璇,每次都不得不出席。
笙璇完全忽视青霜话语里十足十的不满讥讽,很诚恳地给出承诺道:“谢谢青霜师兄提醒了,既然师兄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了,师妹哪有不去的道理啊,请师兄放心师妹我一定会如约到场。”
青霜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他例行公事通知一声,根本就没希望笙璇前去。
“青霜师兄,接着,给你小徒弟抹一抹,保证不出两天连点伤疤都不留,师兄大人大量才不会去玄虚师叔面前告状的,对吧。”笙璇说着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膏扔了出去。
“师父,我要药。”青衣弟子渴望地看着青霜手中的药瓶,他身上伤口很痛啊,整个紫檀门就笙璇师叔炼的药效果最好,可仓库里笙璇师叔炼制的丹药供不应求,每次他都抢不到。
“哼,出息。”青霜愤愤将药瓶扔给了青衣弟子,转身离开,青衣弟子如获至宝捧在手里,临走前狠狠瞪了非离一眼。
两人前脚刚离开竹林,青霜便转身对他身边的弟子吩咐道:“青衣,你用灵鸽给夏家修书一封,要快,就说他们的女儿很想赢的这次仙门大选的胜利,但是担心实力不够,所以……”
这次的仙门大选他本来以为他的徒弟夏菡一定能赢得头筹,可是看到非离的剑法修为后他又不确定了。
“师父这样好吗?夏涵师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名唤青衣的弟子担忧问道,他可不想惹师姐生气。
“说什么废话!你难道想看你师姐输掉吗?”青霜眼里狠烈之色闪过,这次是让玄虚师父与昊天师祖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机会,他绝对不允许输的可能。
“不想!”青衣想也不想就回答,急急忙忙跑去寻找可日行千里的灵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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