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战王府,十一自行请命移出枕墨楼,虽然这里承载了她许多少时记忆,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决定离战倾尘远点。
听闻,战倾尘只是微微愣了片刻便对赵贤说道:“去将偏殿收拾一下,让十一住进去。”
十一也愣住了,绕来绕去她还是离不开他。
赵贤走了,十一见枕墨殿四下无人,突然跪地,说道:“十一承蒙战王关照在府上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十一请求战王放十一离去。”她承认她曾经的私心,想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可是这么多日已经足够了。她深知战王此人深不可测,只是她越来越不安,还有赫连温玉那个神秘的男子,她觉得自己又身陷无数的谜团之中……
十一不知道他银面下的神情,她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战王是英雄,不该为十一耽误。”
她说得隐晦,战王也不是笨蛋。五岁小儿伶牙俐齿,心思缜密,也许这也是他喜欢这个小娃的原因吧。
有些话别人说与战倾尘听也许他不会听,可是由这个小娃说了,他却出奇的觉得有理。
是的,这段时间似乎是自己做错了,夜里一闭眼就是那年那个“少年”雌雄莫辨的颜,待次日醒来身下的朝泽又让他倍感羞涩……
或许已是到了该知晓巫山*的年纪了,但是……
他修长的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狰狞银色面具,又慢慢地落在自己的胸口,徒生一股恐惧……
他的体质,因为昔年中毒的原因或许由不得他这般想,算了,再等等吧……
他缓缓地走向十一,伸出略显狰狞的手扶起她。
十一这才将目光落在他修长却有些狰狞到弯曲的手,似乎是有一些熟悉,这样的弯曲或许是常年药物浸、淫身躯的结局吧?
“孤送你去偏殿。”他轻声道,语气里没有情绪,平静的让人心慌。
只是一瞬,她懂了。点点头,笑了笑。
自十一住到偏殿后,就没再见过战倾尘了。
三月二十,过亥时时,战倾尘回来了。
这一连数日他去了燕照,为得就是去见一个人,他的师兄南宫傲。
他体内有毒,当年于他体内植毒的不是别人,却是他的父皇。而解药,操纵在当今楚帝手中。
皇室于他从无亲情,他为楚帝卖命获取苟延残喘的解药,他连一个暗厂的死士都不如。
说来也是,他母亲为先皇死士,他更是武学奇才,天资卓绝,更是天生怪力,身负异秉。可是正因这点,他活得比别人更可悲。
沉淀在体内多年的毒或许已经在他率领着八千铁骑攻破周都的时候解除了,一切的一切或许已成为过去……可是他还是不信。
是的,他体内之毒不是毒,而是与女子交合就能筋脉寸断,武艺俱废的蛊毒!
绵长的恨涌上心头……战倾尘十指紧握,狰狞是指深入腠理,殷红的血滴落。
战煜天、先帝你们当真以为我战倾尘觊觎着你们的江山?让我无法与人交合,永无子嗣,又为什么不在那一场宫变中取我性命?
他似乎是想起那一年的楚宫,绵长的血滴落玉阶,他与湮儿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着满殿的尸体……
故事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父皇一剑刺向了十五弟,他亲手宫了自己的骨血,理由是他的父皇认为那不是皇家骨血。
那一夜父皇的体力已达到极限,却撑着最后的体力为大哥“铺路”。
之后他看见那龙榻上垂垂老矣的父皇颤抖的手指向一个盒子又指向抱着九弟的他。
那一刻六岁的他似乎是懂了。
当时身为太子的战煜天拿着盒子走向他,掰开他的嘴将那乌黑的东西喂进他的嘴里。
那一夜,父皇驾崩,年仅几个月大的十五弟死了。
之后的之后,泰和殿外厮杀与呐喊声不绝于耳,二哥率着他的军队攻入皇城。
可是二哥败了,他不知道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一切只是为了请他入瓮。
那夜他看到绝美如神祗的二哥大笑一声自刎泰和殿。
之后,四哥、五哥、六哥……还有四个姐姐,除去那些已经早夭的哥哥弟弟,整个泰和殿被他们的鲜血染红。
那一夜,活着的仅剩他和湮儿。
——
“你若想解蛊毒也不是不可能的。”南宫傲轻摇着羽扇笑道。
战倾尘回想起白日里南宫傲说的话,面具下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其实他并不是想要什么女人或者子嗣,只是徒生一种缚于命运的无力感……
走近枕墨楼时,他不经意间朝偏殿处望了一眼,却见那处灯还是亮着的,不禁凝了剑眉。
他轻轻抬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身后的随从不要再跟着,便朝偏殿走去。
桃花已落尽了,一路花瓣飘零,他白色的锦靴踩在上面,极富美感。
今日的他不是绯衣却是一身月牙色的袍子,月光之下,看着有些飘渺。在入偏殿的时候,他遏然止步,透过窗棂他看到昏黄的灯影下小娃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这副场景落于战倾尘眼里,心内徒生一股为妙。似乎是想起两年前那个送他去周南的少年,那个时候的阿宿也是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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