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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今生戍国我开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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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央知道,彩夫人是十分想弄死自己的。

一来她初见徐涣便笃定这是与她,或者说她与青城徐氏是有深远干系的,而这深远干系,使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插手徐氏的私事儿,比如说,徐涣那个美的不成样子的姊姊的婚事。无论钱文德的太师府,或是彩夫人的身份地位,人家到底是贵族,是书香门第里的读书人,他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汉怎能入人家的法眼?

这第二么,方才将彩夫人的胆恐怕都气炸了,这可不是心胸大度的妇人。

片刻冷场后,彩夫人说她不是汉奸,当然,如今的汉奸说的是沦陷在契丹党项等地里,无论通大唐或是生活里的做买卖都教胡人吃亏不浅的汉儿,人家的意思是她没有叛变汉人,因为在她手里,没有直接的要过族人的性命。

卫央说他不信。

于是徐涣也说不信。

彩夫人狠狠瞪着卫央,又怒其不争似瞪着徐涣,大有掐死卫央剖开他的肚子教徐涣认清是不是狼心狗肺的架势。

卫央当然要跟这彩夫人添添堵,谁让她刚才一口叫破自己是个处男来着!

处男有错么?处男是他的错么?就算有错,就算是他的错,关你个彩夫人鸟事?

谁敢说你一到这个世上不到半年就不是处了,谁?你说出来,我保证绝不打死你!

于是,彩夫人越是愤怒,卫央便越发痛快。

正因为这两个不信,构成了彩夫人想掐死卫央的三种理由。

不是顽笑的,彩夫人久在人上,且不说党项立国这前后十数年里的血流成河,只钱文德的太师府里,能是个真纯粹干净的地方?

从方才待奴仆的态度可知,这彩夫人绝非心慈手软的人,佛也有金刚杵,霹雳一怒时杀人盈野,说是降魔,莫不正是杀人么?但凡上位者,休信他的慈眉善目,掩在心头上的屠刀,只要能得便利,即刻挥将下来。

于是,彩夫人不怒反笑,笑成了一朵花,作欢迎上门的主人姿态道:“眼见为实,不如这样,你两个随我到太师府过年,亲眼见过了,自然比心里猜想的要实在,不是么?”

卫央乐得装傻充愣,只消不教这彩夫人看穿他的本性,义正词严尚且扮得,欲擒故纵怎么便扮不得了?当时一口拒绝:“那可对不住了,咱们只是快活林押酒马队的汉子,高门大户那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自知之明去不得的。”

徐涣大点其头:“对,这些当人上人的,有几个不是吃人肉吐骨头的?咱们只消办完了差事,早早回去才是正经,是与不是,与咱们有甚么干系?王师到时,有的是与你计较的人。”

彩夫人方见红润的面色又是一白,卫央那样说她,她且也认了,可只要徐涣一提那旧事,总能教她心尖子上也冒火,又疼又气无可奈何。

眼见软硬兼施不能教徐涣动心,彩夫人目视卫央威胁道:“你可知,在这里是兴庆府地界,你这一番心向唐廷的话,实在不怎么会教党项人快活?边线战败,后方自然恼火,想必拿几个马队汉子的人头出气,还是有那么几十万个人能做得出的。”

卫央很无所谓,一指徐涣道:“这是小徐子说的,冲我呲甚么牙?”

彩夫人气结,她就知道这个大个子或许已经猜到了缘由——啊也,莫不是青城徐氏的事情,这个人竟比那个傻小子还要清楚?

稍稍一想,彩夫人立刻想歪了。

她觉着,当年的事情发生时,那个傻小子还没见踪影呢,而那个从小伶俐的女孩却定有记忆。现如今,很可能得当事人,也就是傻小子他爹娘的提及而十分清楚的那个长大了的女孩还没跟傻小子讲过,却对那个大个子有所提起。

如此一来,这大个子竟推着傻小子来挡自己怒火的行径,这才能解释的通。要不然,自己闻声来寻傻小子,只这片刻时候里不读书足间愚钝的大个子怎会猜到这里头还有那么一桩故事?

定然是了!

彩夫人心头杀机愈发旺盛,她觉着,既然是这样,那也只好彻底掐断傻小子的念想,而后才能将他留在兴庆府享福了。

那么,须将这大个子与傻小子都自这里带走,而后方好既下手杀人,又方便将傻小子困在府里。至于将来事情泄露,彩夫人根本不担心。

没有甚么能比岁月更无情,只要不朝夕相处,结发共枕的也同床异梦,一母同胞的也骨肉相残,区区少年时的情分,那又算的上甚么。只要朝夕相处,早晚生出感情,毕竟血脉相连,难不成到了那种地步,傻小子还会为了个少年同伴,抄起刀子来跟她拼命?

偷眼瞧时,徐涣只挠挠头,有点憨实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大个子将他推出来挡包的不满,反而亲近的很。

“日月长在,日月长在!”彩夫人默念两遍压住火的四字真言,汹涌到额头的怒又止了下去,到底她是大家户的人物,心平气和下来,便有不得不承认的一股子闲定雍容。

她转头瞧一眼倒在地上的座椅,索性先不睬徐涣,微笑问卫央:“你很好,倒是我失态了,这里也算是你的主人,怎么,不请客人就座,唐人可没这么待客的道理。”

对人下人,无论奴仆还是走卒,彩夫人从来不会用之乎者也的语气助词,也从不用较委婉的叹词,纵在和蔼神态里,也盖不住天长地久修炼出的居高临下口吻。

卫央笑道:“唐人的待客之道,你自然是不知的。所谓朋友到了,有的是美酒肥肉,若豺狼虎豹之流上门呲牙,酒里下毒,肉中藏刺,顶要紧的是,屋后定会掩着利刃棍棒。到底是来吃酒结交的,还是心怀叵测的,主随客便,这点度量唐人还是有的。”

遂教徐涣:“替客人取座子来,休教人家笑话咱们粗汉走卒出门尽给唐人脸上抹黑。”

彩夫人并不动气,反而优雅地向徐涣颔首示谢,并见缝插针地惋惜叹息:“这么好的资质,堕落在走卒粗汉里,的确可惜了。再有三五年,恐怕挽回也没了可能。”

徐涣淡淡道:“那可多劳你操心了,咱们天生只是粗汉走卒的命,富贵门第不敢高攀,也不屑堕落到委屈求荣的地步。”

“错了,你错了,傻孩子。”彩夫人大摇其头不以为然,笑吟吟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往今来,世道都是这样,比如农人辛苦劳作,不为好收成为甚么?商人求利年月里奔波,你堕身走卒冒险求财,不就为了富贵么?一路来,想必你也是见过边线血流成河惨状的,不为功名,那些个人又是图甚么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徐涣虽知这是人的本性,但这彩夫人说的可恶,他心中觉着有理,口中却不会承认,稍稍一想反口讥讽,“我且有自知之明,尝闻智子疑邻之故事,冒昧请问,夫人既是高贵人家,到底寻我有甚么要事?这些个大道理之类的话,长安有的是夫子教授,不劳夫人费心了。”

卫央暗暗夸赞这小子机灵,管这彩夫人是谁,两人如今是大唐的锐士,来兴庆府图的是大事,要不是都想着要借这彩夫人的助力往诸国使者宴会上去探听些情报,谁乐意在这里苦熬着日子?

当下打断彩夫人的喋喋不休,卫央道:“不错,但有要事,便请直言,不必遮遮掩掩满肚子绕圈圈,生教人叵耐,咱们奔波多日,时候已甚不早,也该好生将养歇息着去了。”

提及正事,彩夫人心里稍安,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你姓……你叫甚么名字?他真姓卫么?”

卫央有点犯难,当然不是徐涣的事儿,他的名字,这时候敢叫出去么?

一旦叫破口,这待前院里的人平和可亲的彩夫人,以她骄横跋扈的性子,恐怕不会以为因个小小的校尉大唐会跟钱文德太师府闹翻,借党项人的刀杀了自己那才是她决计会做的事情。

可改头换面?卫央这个名字虽不甚好,比不上人家有千万孝子贤孙的呕罢思密达那么高大上,可他珍惜的很,难不成,非逼着自己现场取个笔名么?

好为难!

“这小子么,自然是不姓卫的,他叫徐卫,嗯,就这样。”卫央思前想后,还是觉着给徐涣改头换面一下没事儿。倒不是故意改成这个名字,寅火率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袭取登县之后萧绰必然重视起来,她不会不去打探率中有数的那么几个小军官的底细,徐涣年纪最小,恐怕逃不脱契丹暗士的探察,还是保险点好。

他只觉着,这彩夫人既然一心都在徐涣身上,那么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谁知彩夫人如今的心思是,要想捉徐涣归心于她,必然要先搞死这个大个子。

没等到卫央的自我介绍,彩夫人心里冷笑一声:“还倒有些机智,想到若报上姓名恐怕要更可能地搭上性命,只是,你不说,由得住你么?”

心喜果然傻小子是姓徐的,便耐住性子不问祖籍,反而催问:“很好,那么,阁下姓甚名谁?”

卫央一看这是躲不过去的,正要随口胡诌个给她,谁知甯破戎在门口煞有其事信誓旦旦地替卫央答道:“这有甚么不可说的?我这兄弟,大名叫做杨魏,你可记住了。”

他直觉自己聪明,卫央将徐涣的名字改成了徐卫,而方才徐涣自称姓卫,登时冒出个念头:“这大名卫央两个字自然是不能教人知道的,正正经经倒过来,也容易教人想起这是假的,不过倒过来之后,音调再变一下,岂不这就成了么?”

卫央教彩夫人叫破处男的恼火尚未消去,又教甯破戎这狗日的自作主张两个字气出个一肚子天雷地火。

就算这时代没人懂那两个代表难言之隐的字,可卫央自己懂啊!

彩夫人叫破他未经人事的事实,卫央尚能自我安慰地自己宽慰自己:“罢了,未经人事也没甚么不好,这说明咱为人正经从不乱来,这是美德,对熙宁美人和小杜将军的负责,更说明咱本质上真是个好男人!”

可这代表难言之隐的两个字一打甯破戎嘴里出来,卫央那点自我安慰的方平定的心境,陡然便炸成了一池塘的水月灯花。

虽他没有难言之隐,可教别人这么一破嗓子喊出,再想到那总在耳边晃荡的“未经人事”两个字,怎能不教卫央恼羞成怒。

“杨魏?好古怪的名字!”彩夫人念了两遍,骤然炸了毛的猫似瞪着卫央,带着十分期待的口吻喝问,“长安姓杨的,你是杨业甚么人?”

不待卫央说话,她颇有些迫不及待地自行揣测开了,念念有词道:“我说这名字古怪的很,杨魏,杨魏,这个魏,自不会是魏国的那个魏字了,当作伪装的伪,哼,杨业是为唐廷上将,使手下侦骑潜入兴庆府,化名杨魏,既不至以原名教可能撞见的旧识叫破,又能以这古怪的名字教帮手留意到,好奸诈的小子!”

卫央当时敬为天人,深深拜服道:“好缜密的思维,好机智的串联,实在是,实在是教杨某无话可说。”

妈的,这身份可真憋屈,罢了,权当是代替杨延玉这厮了!

彩夫人好不得意,哼道:“若不是这样,你何必吞吞吐吐不肯自己说出来?再说,时至今日,哪里有取两个姓为姓名的人?这一次,看你怎样籍口逃走!”

按着她心里的话,该是“看你怎么活”,只是看徐涣面色不善,当即没有叫出声来。

一听这名声在外的贵妇人叫破这里有唐廷的奸细,门口围着瞧热闹的女郎们纷纷惊叫,到底没有转头逃跑的,若不然,恐怕守在门外不知里头卫央动静的赵子长念着龙雀的宝贵,早教人下手捅死一地的美人了。

卫央却觉有点悦耳,这些女郎不是卖皮肉的,当是歌者乐师一类,那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声惊叫,当真是风铃里春莺儿离巢,花丛中蜂蝶啄蕊的美妙,原来,那些个富贵的肉食者老爱在后院养写莺莺燕燕的舞女歌姬,人家是真会享受啊!

他不答话,更教彩夫人得意,心中当是自己误打误撞竟真的逮住了个唐廷遣来的奸细,瞧一眼徐涣,她觉着要真是那样的话,就算傻小子徐卫教牵连进去,那也无妨的很。

只要将这个大个子丢进死牢,要他活,傻小子须投将过来。教他死,傻小子也只好暂且投将过来,哪怕李微澜灭了大夏,有劳太师在,何愁没有活路,只要傻小子在,何愁寻不到教青城徐氏归心的可能!

忽然间想到傻小子言听计从的那个姊姊,该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美人胚子了罢?

看看徐涣俊秀的人才,彩夫人眼前似已有了个模糊却有些熟悉的人影,那个小美人胚子,该出落地更胜她娘亲三分罢?

彩夫人有了必杀卫央的再一个理由,她是为徐氏好,所以,教别人哪怕是傻小子姐弟痛苦些,那也无所谓了。

静下心来,刹那间彩夫人想透了利害。

这个大个子,身手应该在傻小子之上,要杀他,必定要一击得中,现如今还不是下手的时候,哪怕方才自己的误打误撞是对的,如今也该找个籍口教自己错了。

几乎就在同时,彩夫人瞥一眼怒容满面攥紧了拳头的徐涣,丰腴的手指勾上发髻,一个一箭双雕的法子冒上心头。

既然傻小子在意这大个子,那么,情急之下给他个提醒,若果真是青城徐氏的傻小子,他必然会用那个法子来给大个子解围,到了那一步,自己再表示出释疑的样子,虽他两个定不信,却不必教他尽信。

正在这信与不信的疑神疑鬼里,片刻计较得逞,快活林前院里那也相当于自己的地盘,无论栽赃陷害,抑或想法子教这傻小子与那大个子离心离德,易如反掌耳。而最有效的,莫过于前院里那些欢场中的丽人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两个走卒,恐怕不出两日都要将自己忘在里头了罢?

这美人计,彩夫人自忖是最拿手的,在她施展这手段的那么些故事里,无论盖世的英雄,泥瓦巷里的小人,从未有一次失手。

计较打定,彩夫人摇着头又道:“杨魏——姑且先这样叫你,想必你也有说辞,道是本家姓杨,舅家姓魏,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也算相识遍天下了,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

徐涣一愕,继而大喜,哼道:“那是你少见多怪,我本家姓徐,显妣姓卫,我这徐卫名字,你如今可听说到了么?”

“显妣?”彩夫人一愣,似喜似怅地下意识反问。

徐涣没再理她,恐怕是由这两个字想到了过往,眼眶登时红了。

卫央瞧了瞧徐涣,叹了口气伸手过去轻轻拍打了两下,徐涣吸吸鼻子,作出个笑脸来。

彩夫人失神片刻,深深望一眼徐涣,漫不经心地耻笑道:“青城徐氏也是书香门第,怎地沦落到取名也堕落如此,却不知,代为你取名的,是哪个滥竽充数的假夫子?!”

她是不知徐涣的,至于记忆里那个聪慧靓丽的小女孩,早也都忘在了脑后去了。

哪想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徐涣,他想起了还有不少印记的那个清瘦慈和的男子,再想起只一个总是瘦弱,面庞却安详平和的一直在沉睡的女人,那是他的爹娘。

于是,徐涣拔刀,跟着卫央学了这么久,他可没有怒发冲冠还要叫嚣着“有种你再说一遍”的遵守规矩,一刀在手,奋力便劈,敢拿自己的爹娘取笑的,皇帝老子也要弄死!

这又是卫央教的,正好家境使徐涣接受君君臣臣而后父父子子的观念也只停留在略懂之中,他觉着卫大哥说的对,那便跟他学。

卫央捏住了徐涣的手腕,刀正在徐涣头顶未落。

“道歉。”卫央取过刀攥在手中,将徐涣置在了身后,不容彩夫人逃避地漠色淡淡道。

甯破戎还鞘的刀又拔出了一半,他不怀疑这彩夫人敢不道歉卫央的刀就会落下。

这妇人不论是不是与徐涣有干系,她毕竟是与唐廷颇有往来的钱文德的儿媳妇,徐涣若杀了她,往后一旦发现两人有干系,这对他将会是个不浅地阴影,而且会落下忤逆的名声。

卫央不同,他可不管那么多。

彩夫人为徐涣狰狞一刀所骇,又教卫央捉刀在手迫在眉睫的威势所慑,想好的狡辩的话,均在刹那间换成空白心海中升起的“对不住”三个字。

这三个从未出口过的字一脱口而出,尊卑与贵贱冲刷出的耻辱又唤回了属于彩夫人的人品,到底方才的打算,如今又回来了。

“来日方长!”这耻辱,刹那间教彩夫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这两个人,乃至这里瞧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可她很快便将杀机压了回去,并很快做出了一团笑脸。

“我是信你的,既你拿你的先考先妣来证实,料必不会是假。”彩夫人目视徐涣贴着点诚意地慢慢说道。

徐涣本不想就此罢休,他不知祖宗的荣耀是甚么,也不愿知甚么青城徐氏的门风是甚么,他只知他是娘生爹教养的,天理应当誓死维护他们不为任何人哪怕只是取笑。在这世上,别的甚么人都与他无干了,自忖如今能为国家出力,算的上是个好男儿,那么,视抚养着是姊如母地姊姊是个最要看护着的人,那又有甚么错?

卫大哥说过,大丈夫横刀为国家开疆拓土立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一段儿女情长的英雄气来守护着必要守护的那么几个人,哪怕为此小肚鸡肠,哪怕为此心狠手毒,又有甚么错?

但如今彩夫人因着这个没有将污蔑的猜想拿来坏卫大哥的大事,这些不快,那也罢了。

将刀子还归鞘中,徐涣狠狠在鼻尖上抓了一把,闷闷低声道:“卫——为了不至再教人生气,我不愿再看到她,姐夫,你帮我赶她出去。”

卫央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柴二那夯货这样的称呼他已习惯了,可小徐子片刻前还是他兄弟来着,这一转眼成了小舅子,虽是名不副实的,总教他尴尬。

“这个,这也不是在咱们……嘿,那个在咱们长安,这是人家的地盘啊。”卫央赧然又为难地一面和徐涣扯皮,偷眼瞧彩夫人的眼色。

一抹喜色一闪而过,没听卫央说出到底在长安哪里,彩夫人又面露失望之色。

卫央知道,这种贵族有的是人手,若教她知晓徐娘子如今在曲池坊住着,不定会使人去骗来以作威胁徐涣的人质。

可他料到了第一步,却没料到第二步。

徐涣哼道:“也是,若在咱们曲池坊,这种人怎会教她来上门!”

卫央心里咯噔一跳,眉心里突突地撞的厉害,而门口的甯破戎更手快,扭头便已往外闯了出去。

此时回转去先一步找到徐娘子已来不及了,只有托付赵子长的暗士快马飞奔而回才行。

彩夫人轻轻一笑,蓦然高声怒道:“袁文佐,还在外头是等死么?”

拱门外慌忙袁管事的声音高声应答,脚步声沉闷,有铁甲上甲叶与护心镜摩擦的声音,来人里甲士不少。

卫央终于作色,这个袁管事来的很早了,只不过小徐子说错了话将消息泄露给彩夫人之后,彩夫人眼见甯破戎要趁机出门心知再不叫破袁管事等人现身,那些人是会不欠自己的人情而躲不掉回头一顿责罚,毕竟方才傻小子拔刀他们竟敢还不出现,但傻小子抖搂出来的消息太重要了,她宁愿不责罚那些该死的。

以他的听力,怎会不知袁管事等人早在门外,虽有甲士不少,却不是杀气腾腾来的,一个个小心翼翼足见心里的恐惧。可这些彩夫人的帮手到了,赵子长的人便暂且离不得这里,以这彩夫人的德性,她必会在看穿了甯破戎意图后借故在这里多留些时候。如今杀出这里去报信是不能的,重兵处,这十八人,乃至赵子长这些无声的英雄,自己不能连累了他们。

卫央闭上了眼睛,他不去看彩夫人得意的笑容。

不能被她激怒,更不能教徐涣一下子想到她将要使的手段上,不能,现在是想办法弥补徐涣无心之失的时候,千万不能教这个可恶的彩夫人激怒而失去理智。

无奈之下又得了卫央暗示的甯破戎停步在了门口,他也清楚,如今先下手的时机没了,他只能转过头看着卫央,期盼这个总会给人带来惊喜的校尉能想出后发制人的法子。

甯破戎没见过徐娘子,但他和徐涣是同袍,就是这样单纯的干系,他相信,若是自己遇到了这种事情,小徐子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也会为自己着急想法子,为寅火率里每一个袍泽兄弟着急想法子。

甲士站满了屋前的空地,卫央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他在读如今的战场情势,在“看”心中牢记的京西图子。

一山,一水,一军,一国,终尔,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绝美女郎,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定不会!

不只因为她是小徐子的姊姊,她还是唐人女郎,卫央不否认她是和自己算熟悉的女郎,但,到底她是唐人女郎。

身为锐士,当为族人开太平,死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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