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独楼在他对面坐下,“皇兄过誉。超凡脱俗四个字师父担当不起,他就是个普通人,臣弟也是个普通人。”江永连声叹息,“如果你父亲还活着,大邵也许走不到今天。”
江永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在位时,大邵就战乱不断,正所谓“所有的亡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那都是几代人辛辛苦苦的积累”,那时就完全是靠着老凌王和李家易家撑着,才挺到现在。
江独楼为他倒了杯茶,“听说雁少将军回京了,前线战事应该轻松了不少。”
人老了,尤其是身染重病时,就容易想亲人,江永这样子有点这个意思,他便及时打住了话头。
话题一转移,江永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他是有正经事的,“襄王的案子已经结了,但怎么处置还是个问题,南疆那边也不好打理,都是他的心腹,搞不好还得打起来,但大邵现在不并不适合再起战事,西北的事情了结了必须得修养一段时间。”
江独楼来的路上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点点头,“是该养精蓄锐……”
“诶?”江永往他这边探身,手指着他的下巴,“皇弟的下巴……”
他笑笑,“无事,不小心戳到梳子上了。”
江永又不傻,梳子就一排,怎么能磕出两排印儿?他想起一些坊间传言,“皇弟近来与柳家三小姐,也就是李老将军的外孙女,走的很近?”
江独楼思考了一下,“是有些来往。”
“你年纪也不小了,田家小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你若是……”
“雁少将军既然回来了,明日早朝就让他汇报一下前线这段日子李家都做什么了,皇兄怎么也算是冤枉了李家,总该给洗白。”
江永其实不大愿意让他娶柳蛰,李家是为国做出巨大贡献,但同时大邵三分之一的兵权从建国起就世代在李家传递,这都上百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李家佣兵自重自立为王?
不是他不信任他这个弟弟,而是他这个弟弟不压着点那是真有一国之君的才能,这要是跟了李家,配上柳家,有文有武的正好凑个“师出有名”!
但江独楼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江永也不好用强,只好把话题转到西北边疆去。
这一聊就聊到了日落时分,江独楼回到了凌王府门口才得知柳蛰在前厅等候多时。
路上冷弦低声汇报:“来之前她去了一趟花里巷,从小青山脚下的一个枇杷树林里拿了个包袱出来,她离开后我的人进去看了一眼,树林里有个篱笆院,里面三间茅草房,住着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少年。”
“继续盯着。”他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轻轻勾起一边唇角。
就说她自己怎么可能把那么多事预知的这么准确,准确到每一个细节,果然是有人给她提供消息。
说话间已经到了前厅,柳蛰正品尝着凌王府的糕点,这些东西都是宫廷样式,柳府可没有,李家还在时她倒是能吃上几口。
见他回来,柳蛰一边吃着一边问:“皇上找你说什么了?雁少将军回来带了什么消息?”
江独楼脱了外袍在榻上坐下,“你既然可以预知未来,想必已经知道了。”
本来她是不知道的,但回去想了半天后发现,这事情大趋势摆在这,即便小事上有什么分歧也无伤大雅,而且她确实想通了雁赤城回来的目的。
“是前线请求支援吧?”
她的外公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上一世大邵是真的打不起,李家背水一战拿命博的凯旋,这一世她找了静以广庭去支援,前线应该宽松不少,李家人睚眦必报,叫西域联军打的这么惨没有不报复的道理,肯定是要连本带利打回去,一路直杀他们老巢。
将士李家军够用,就差点兵器战马了。
江独楼之前筹款,大家捐了不少,买战马是够了,兵器应该也在制造中,但这些长枪短弩威力太小,柳蛰这回就是给他送来个大的。
把糕塞进嘴里,她胡乱的擦擦手,拎起包袱拉着他往外走,“走,带你看个好玩的!”
江独楼好奇的随她来到华京郊外玉带河旁,就是之前办茶花会的园子附近,这里人迹罕至,地带空旷。
她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三个像竹筒一样的东西,用绳子绑在一起,底端有根引线,像个炮仗。
她点燃引线后扔进玉带河里,拉着他跑开十几丈,只听身后一声巨响,耳膜嗡嗡直响,身后河面炸起两丈高,水花四溅,死鱼都翻上岸来好几条。凑近一看,河面飘了一层的白肚皮。
江独楼点头,“有点意思。这是什么?”
柳蛰解释道:“这个叫炸鱼神器,是从烟花炮仗演化而来的,主要材料就是硫磺这些东西,威力巨大。这个不过是个小型的试验品,真正用的威力大概是这个的几倍。”
“这是你研究的?”还是那个枇杷林里的老头儿?
柳蛰笑笑,“何必在乎这个呢?好用不就完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配方,包括原材料和比例配置。你好不容易筹来的那些钱全用在刀枪弓弩上未免浪费,同样的花销,做成这个威力就是弓弩的几十上百倍。”
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直接把那个老头儿说出来,但他不急,看见单子顶上两个大字微微点头,“火药?好,我会叫人去批量制作,让雁赤城一同带去西北。”
同时,他还有个想法:李家此番回京地位必然更上一层楼,而柳蛰这样的人物若从自己这里放出去,给了别的杂七杂八的势力,那将是大邵的一个灾难。
祸害别人不如祸害自己,就当为百姓献身,自己勉为其难的……娶了她吧。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江独楼刚要带人走,就见她折了根树枝,撸裤腿儿卷裙子下河。
“你要干什么?”
她理所当然道:“炸都炸死了,当然不能浪费,叉两条拿回去烤。”她在树枝上穿了一串,“你也打包几个吧,晚上开荤,还能给王府省点开销。”
“你倒是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