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之余,守护剑灵鎏云问道:“和我废话这么多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何必留我到现在,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安然回到剑峰?”
夜麟没给他答案:“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所以你该琢磨自己能给我什么。”
鎏云很识趣,二话不说迎上那道距离不过百丈的白色剑光,一指点去,御剑之人应声而落。
鎏云“平白无故”少了几百年道行,此时耐性极差,踩着伯离胸膛把他牢牢定在地上,寒声道:“滚回去。”
姬晴和夜麟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竹林里,伯离却不知眼前这个修为高到深不可测的少年是谁,又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奈何形势比人强,伯离只得强笑道:“前辈息怒,不知伯离做了什么触怒前辈的事?”
鎏云听到“前辈”两个字就忍不住一阵火大,夜麟之前一口一个前辈的叫他,结果还不是弄得他要死要活,现在连自己的小命都被人家握在手里,鎏云实在懒得解释,一巴掌拍飞伯离,只给他留下一句话,“不想死就别再对那两个人有什么想法。”
眼看姬晴就要被夜麟拐走,谁知道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姬晴修为虽高,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子,阅历尚浅,若是被夜麟成功骗了身心,伯离近在咫尺的一切都会变成泡沫幻影,叫他怎么能忍?
背靠剑冢,伯离底气十足,当空厉喝:“夜麟,你心术不正,仗着一口花言巧语骗走我师叔祖,可敢上来与我一战?躲在师门长辈后面算什么本事!”
竹林中,夜麟、姬晴互相取笑。
夜麟道:“他当你是个心智未开的小姑娘呢,怕你被我骗了。”
姬晴毫不示弱:“他不也说你是个躲在师门长辈后面吃软饭的小白脸么?”
夜麟屈指轻弹,剑鸣清脆,“剑灵前辈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师门长辈了?这不怪我,怪前辈没跟他说清楚。”
“叮、叮、叮”脆响入耳,鎏云剑灵亡魂皆冒,生怕夜麟再给他来这么几下,心里恨死了伯离。
五指一拘,狂澜骤起。
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近鎏云,伯离故作镇定,挺直了脊梁骨,出声威胁道:“哪怕伯离不知夜麟来自哪座宗门、前辈又是何方神圣,这里到底是剑冢地界,前辈如此欺我,剑冢岂能善罢甘休?!”
耳边剑鸣慢了下来,响声却愈发沉重,鎏云心知不妙,拧紧了伯离脖颈,气急败坏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少年外表随言语渐渐消融瓦解,鎏云显现剑灵之身。
多数上剑峰取剑的弟子都见过守护剑灵,伯离亦不例外,还曾试图讨好,可惜剑灵软硬不吃,伯离碰了一鼻子灰。
伯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阻拦他去找夜麟的竟然会是这个从不离开剑峰半步的守护剑灵。
落在神魂深处的雷霆令鎏云至今心有余悸,“夜麟的师门长辈我可当不起!管好你的破嘴,否则别怪我不给岳挚面子。”
夜麟不久前败在伯离手下,若非伯离“大度”制止,夜麟已经被上千名剑冢弟子踩成一滩肉泥,要伯离不能理解鎏云为何这般畏惧夜麟。
不就是个有几分本事的花瓶么?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伯离问道:“当不起夜麟的长辈?剑灵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鎏云有气不打一处来:“夜麟在剑冢大杀四方,所有弟子只剩你一个还没倒下,若是你败了会怎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连弟子们奉为领袖的大师兄伯离都被夜麟大败,那么剑冢弟子的心气就会降到低谷,甚至从此一蹶不振,这对一个门派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反之如果伯离一胜,弟子们扬眉吐气,士气高涨之下,人人心里憋着一股劲,对修炼自然多有裨益。
伯离想通症结,“依前辈所说,夜麟是故意败给我的?不……不!这不可能!我分明一剑将他斩出卷云台了!而且他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变得虚弱无比,这如何做的了假?”
鎏云看伯离平时挺机灵一个,这会半天看不清局势,简直蠢得可以。
要不是夜麟厉害,他堂堂一个四境剑灵,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心给人家当护卫。
恨不得一巴掌把伯离拍死了了事,鎏云道,“夜麟修为不在我之下,骗骗你们这些不开窍的小崽子很难吗?”
比修为,夜麟不在剑灵之下,至少也是四境起步,伯离才到三境。
比年龄,夜麟不过前面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年轻。
比样貌……云泥之别,伯离根本没得比。
犹如晴天雷响,一个霹雳当头砸下,打击来得太快太狠,砸得伯离失魂落魄,缓过来时,夜麟、姬晴已经向北远去。
只是看着背影就要叫人死心。
若非天作之合,世上哪有这样黯淡了千山万水的两个人,一幅画。
绿竹青伞双成璧,白衫白袍两相依。
不是神仙眷侣,胜似神仙眷侣。
除了放弃,伯离忽地没了其他念头。
还有那位守护剑灵又变成了少年模样,不敢靠近他们太多,亦不敢落后队伍半点。
就像一个自惭形秽的家奴生怕扰了公子小姐游山玩水的兴致,抱着婴儿远远地跟,尽职尽责,而且随叫随到。
一抹红光从剑冢出发,转眼落在伯离眼前,是那今非昔比的吴宓,也叫吴传薪,从伯离的同辈师妹变成师叔祖,地位与姬晴相若。
远望二人远去,吴传薪不由得有些感慨,好一对璧人。
伯离问道:“你来做什么?”
吴宓收回视线,道:“掌门师兄要我知会你一声,夜麟非是池中物,只恐他从天上来,莫招,莫惹。”
伯离心念微动,“禹王后人?”
嘴上却道:“你来晚了,我已经知道了。”
“既如此,我便回去了。”吴传薪不做多留,转身便走,只余天边一道红芒。
伯离回望竹林,早已没了二人身影,只是依稀记得,夜麟和姬晴,要去帝都?
剑冢里又有传言,夜麟来自雍州。
雍州、龙门、禹王后人……如此种种,伯离忽然有了想法。
自古以来,神州主宰只能有一个,大明皇朝和禹王陵之所以河水不犯井水,无非是因为禹王陵与世无争,一旦禹王后人入世,大明不可能坐视不管,双方维持在表面的那一点和谐也会因此被打破。
或许伯离确实无法拆散两人,但是神宗皇帝和国师可以。
……
姬晴和夜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仅仅是替两个小家伙出气的话,有那么多法子可以用,你偏偏选了个最不像你的做法,本该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你在剑冢抛头露面,甚至大闹一场,你想做什么?”
夜麟缓缓走着,笑道:“放出话来,告诉神宗皇帝和国师我在扬州,而且很快能到帝都。”
姬晴故意把伞倾到一边,任由清风和着竹叶落了夜麟满肩,“再跟我卖关子,这伞可就不还你啦。”
夜麟才捡完叶子,风一刮,竹叶又来,好比旁边这位女子,令他没个半点法子,苦笑道:“他们要对付我就得先掌握我的行程,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我才好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他们。一等剑冢里头的探子把消息传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指不定就在这几天。”
听说会有刺客找上门来,姬晴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剑鞘,才发觉金麟剑已经被剑祖拿去重铸,撇开黑剑夜语不算,她现在可是两手空空。
有没有佩剑在手的扬州剑客完全可以当做两个不一样的人,林清泓如此,姬晴也一样。
夜麟仿佛不介意这点区别,“和呲铁兽一战,你已经悟到了心剑的些许奥秘,既然手中无剑,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把心剑拿出来磨砺一番,再不济剑灵前辈也在呢嘛,我们还有鎏云剑。”
鎏云赶忙附和:“荣幸之至。”
瞥了眼鎏云怀中瞳渊,姬晴倒是挺喜欢这个婴儿的,不为什么,嘴甜。
心境嘛,也很微妙,天昏地暗,还有一滩黑乎乎的湖水,里头蛰伏恶蛟无数,可以说瞳渊的内心是姬晴见过最糟糕的,而且坏得很彻底,之所以姬晴看得顺眼,只因为那片黑暗的小天地里,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白衫少年。
少年浑身冒光,云雾朦胧,站在湖面上,踩得满湖恶蛟抬不起头。
还有少年身边牵着个模样两三岁大的孩子,像瞳渊,但不是瞳渊,至少不是现在的瞳渊。
姬晴喜欢的是夜麟牵着的那个孩子。
姬晴问道:“你想怎么处置瞳渊?跟在你身边他才有变好的希望,别人管不了,也压不住他。”
夜麟笑道:“人在徐州,很快你就见到了,我会帮忙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