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却说:“凭着个街头无赖的三言两语,你就去寻一品大员独生闺女的麻烦,这要传出去,公主蛮横的名声又要重上一层。”
慕容仪瞪着他,“有什么法子说就是了,弯弯绕绕不嫌麻烦!”
赵离低笑一声,“叶蓁蓁有个贴身的侍女叫做秋棠。”
“赵大人真是体贴入微,连人家贴身侍女的名姓也唤的出来。”慕容仪嗓音尖细:“我身边那帮粗陋的丫头,想必在赵大人心里都留不下什么印迹吧?”
赵离一愣,哭笑不得:“入朝之初皇上有命,叶丞相多年行踪奇异,令我查清他究竟在谋划什么,因而我刻意了解了下丞相府中人员情况。”
“查他?他有什么好查的?”
“暂时还不清楚,提起此事的原因不过是同你说清楚,莫要乱猜测。”
慕容仪翻他个白眼,“知道了,秋棠是吧!你接着说。”
他摸摸下巴道:“这秋棠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叫做王六,现在我宅中领着个看门的闲职。”
“你还真是步步算计的精。”
慕容仪看着他笑问:“这条线埋了多久了?”
他答到:“本是随便养着,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得了得了。”慕容仪挥挥手不耐烦道:“莫显摆你的足智多谋了,派些人把那齐爷看起来,让你府中的好门童王六犯些错,给他的小情人写封信约出来见面吧!”
秋棠受到王六的纸条后,兴高采烈的赴往幽会地点。慕容仪见她穿红着绿,头上插了精致的发饰,眉目描画的精致,不由叹道:“果真女为悦己者容。”
她见公主在此,三魂七魄吓得乱飞,下意识的要退出房舍,赵离突然出现把出口堵了个严实。
“怎么,你常年跟在小姐身边,不认识我么?京中的礼数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秋棠战战兢兢,立刻跪到地上问安:“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知道今天叫了你来所为何事么?”
“奴、奴婢不知。”
“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不必紧张。”慕容仪笑的温和仁爱,指指隔壁紧闭的房门道:“隔壁关着的,是赵大人府上的一个门童,昨日喝酒误了些事,放了不相干的人进府扰了赵大人的清净,按着律法不过打一顿赶出府罢了,他偏借酒撒起泼,误伤了府中的小丫鬟。两桩罪叠起来就不好了了。”
慕容仪摆出惆怅的样子,秋棠满身颤栗,听到“赵大人府中的门童”已经心神不宁,待她结束这一大通数落,秋棠心中明了,这“小门童”怕是在劫难逃了!她身上不停滴着冷汗,颤巍巍站起身子透过小窗缝隙看看隔壁屋舍,见里面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六哥啊!
“赵大人!公主殿下!他就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错事,求二位大人大量,饶他一条贱命吧!权当留了一条看家护院的狗!赵大人,您要是觉他实不稳妥,不肯继续留他在府中,让他出这京城再不踏入半步可好?”秋棠言辞恳切,清秀的脸庞沾满泪珠,当真我见犹怜。
慕容仪耸肩无奈,“你这般恳切为他求情,定是情谊深切了。难怪方才赵大人要将他处置了,临了前本公主问他有什么未了心愿,他只说要见你一面。”
“殿下开恩呐!”
秋棠如遭五雷轰顶,叩头求情道:“赵大人,他惹出的罪责,秋棠愿分一半,他打伤的丫鬟,秋棠愿尽力补偿,贴身照顾也好,赔财赔物也罢,哪怕倾家荡产,只求赵大人肯饶他一条性命!”
“原说只是个伶俐丫头,不愧是叶蓁蓁调教出来的,这一遭看下来还是个痴情的,这倒与你主子很不相像。”
慕容仪叹口气,如是感叹。
赵离看她一眼,“此刻可不是你品人间真情的好时机。”
他唤秋棠起身,负手道:“秋棠,我也不同你绕弯子,如今有件事需你说清楚,若你实话实说,王六犯的事我概不追究,若你所言有虚,骗的可是公主,你的主子也未必能保你周全。更何况,叶丞相的手还伸不到我的家奴身上,我待犯人的手段,自冯牵伏诛,京中无人不知吧。”
秋棠自是畏惧,连慕容仪想起当日刑台上冯牵等人的惨状,亦不免心中微动。
“赵大人要问何事……”
她怯生生的问。
“你不知么?”慕容仪笑靥如花:“跟在叶蓁蓁身边的岂是平庸之辈?那王六说,你自小心性也算纯良,被爹娘卖入丞相府,付出了许多努力,受了许多白眼才混到如今的地位。察言观色自是基础本领,但愿见风使舵也学得了一二。”
“殿下……”
“本公主今日今日要问的就是赐婚一事,话已至此,你是聪明人,该懂得意思,怎么回话自己想清楚了。”
慕容仪挑起她下巴继续道:“是个清秀的小美人呢,难怪王家那混小子如此惦记。本公主心情好,费些时辰同你说说投靠本公主的好处。我可以送你二人双宿双飞,脱了奴婢的身份,给你们一笔银子,过个安康的日子。你的父母亲眷也不必担心,皆会有专人保护,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秋棠眼神闪动,慕容仪知道她心中动摇,“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自己主子,她所为之事,是对是错你心中分明,不过是弃暗投明而已,何来违逆良心之感?”
她嘴唇张了张,低着头眼泪憋在眶子里打转转,嗫嚅道:“殿下真的会保他平安,保我家人平安吗?”
慕容仪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秋棠十指搅在一起,脸颊发白,声若蚊蝇,“洵世子赐婚一事,确实与小姐有关。”
慕容仪沉下眼眸,“继续说。”
她哽咽道:“小姐某天不知怎么来了兴致,拖着夫人谈了好久的话。夫人是一品大员的亲眷,可以常去宫中陪伴皇后娘娘聊些家常,小姐求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故意提起姜洵世子的婚事,再说他与仁善堂上官小姐两情相悦,小姐还备了好些上官小姐积德行善的好事,让夫人转述给娘娘听,务必……促成这桩婚事。”
慕容仪冷哼:“接着,她派人四散上官小姐和洵世子两相爱慕的故事,特意让娘娘派去暗访的人听到,然后,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是……”
“你家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呐!”慕容仪笑的布满冷意,“她哪根筋抽着,不要命了?同本公主叫板,为何从洵世子下手?”
“折断羽翼罢了。”赵离幽幽,“挑拨上官零、姜洵和你的关系,她做的,很是成功。”
慕容仪纳闷:“她怎想起要以为他二人赐婚的方式,四下挑拨?阿零与表哥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人尽皆知了?”
秋棠斟酌道:“小姐十月三日外出狩猎,正巧碰上洵世子与上官小姐争吵不休,之后派人观察,知他二人见面总是吵闹,不得片刻安宁,所以……”
“原是如此么。”慕容仪挑眉,“只是这十月三日——她去哪片林子狩猎了?当日着了何色衣衫?”
秋棠答道:“小姐狩猎一向不喜有人随同,大抵是去了郊外。至于衣衫……小姐素喜白裙,那日也该是穿着白色骑装。”
“哦!”慕容仪满意笑道,“竟不想还扯出个别案么!”
赵离望望屋外天色,随同说到:“那日不知出自谁手的,林中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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