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打定了主意去状元府,出了宫门就犹豫了,寻他做什么呢?
难不成见了他,自己心中纠结的问题就有答案了吗?
慕容仪只好在街上溜溜达达,时辰还早且无处可去,她一头扎进附近茶馆,捡了个靠窗位置要几碟茶点,没精打采的听说书先生大嚼时新故事。
“话说三日前,那香山贼寇又潜入京都作乱,趁着月黑风高,十几人悄无声息摸进昌盛钱庄,几刀剁了护院的脑袋,顿时血流如注喷了一地啊!吓得丫头晕过去好几个,那周掌柜素来胆小,瞅着这个阵仗可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劲儿求饶,脑袋都磕破了。可土匪头子哪有什么心肝?半分情不念,把他们家珠宝钱财洗劫一空不说,提起手中家伙朝着周掌柜脑袋就劈过去,尚滴血的寒刀正要结果周掌柜性命,这时一声大喝传来:大胆盗贼休要猖狂!”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台下人皆屏气凝神紧张兮兮盯着他,手中果品绢帕无一不绞柔变形。他满意扫视,卖够了关子继续道:“只见街巷口,淮安郡王一身青衣立于夜色中,手持长剑怒发冲冠,直吓得那十数盗匪目瞪口呆,郡王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把那贼寇打的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再不敢侵害周掌柜分毫!”
“好!”
台下掌声热烈,叽叽喳喳夸耀淮安郡王如何神勇公正,如何武艺超群。慕容仪口中咬着的是柑橘,却觉的自己的后槽牙都要酸倒了。
这淮安郡王慕容植,是先皇某个名字都记不起的表哥的侄孙,虽也姓慕容,算她半个表哥,但这亲戚关系着实远了些,轮出身实是不够格得郡王的封赏,却因着慕容家这一代子嗣凋零,父皇的兄长,她的亲伯父倒是有一双儿女的,当年皇爷爷也赐了郡王郡主的位份,可他们一家隐居山林,数年全无消息,朝野上下几乎要忘却慕容这一支后嗣血脉存在。
物以稀为贵,慕容植这个男丁更是稀罕的不得了,十岁头上封了郡王,享一方尊荣。不同于一般纨绔子弟为祸一方,也没有少年得志的猖狂狷傲,慕容植在京都人眼中,绝对算得上平和亲民,有勇有谋的翩翩君子。
不过也就是漆金的茅桶,面上好看罢了。
慕容仪轻哼一声,心中不屑。这位郡王爷没什么真本事,表面功夫做的一套一套的。遇着荒年开自家府仓赠粮,在人前摆出个忧心忡忡的样子,顺顺当当从父皇处哄来赈灾的差事,背地里不知道贪了多少钱粮。若非安远瞧不下去,亲自守着赈灾点,慕容植顾忌三分,竟不知又要有多少难民死于饥寒。
至于这香山贼寇劫掠昌盛钱庄的事,谁知是不是又是他导出的什么博口碑的大戏?别人不知内情便也罢了,她既深知慕容植与那钱庄老板周庆东关系匪浅,若还单纯信这是他偶然的“义举”,这个公主也算是白当许多年。
“哼!那香山上的虽是山匪,却从不无端杀人劫财。周庆东平日为富不仁,宰了也没什么可惜,但祸不及妻女,凭他们掳走周夫人的无耻做派,定不是香山人所为!”
茶馆角落里,三个粗壮男子围着一张小桌,面前摆着果点茶水吃了个七七八八,想来在这里呆了有段时间。方才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汉子,他愤愤然的说完,身旁人急忙拉着,拼命给他使眼色。
茶馆中顿时炸锅一般,十几人瞪大眼睛互相询问道:“周夫人被劫了?”
“似是有这么个风声,但瞧着周掌柜也没什么找人的动静,怕是谣传吧?”
“周掌柜夫妻情深,若夫人真蒙不幸,断不会放任不理,可见传言不实。”
“胡乱出来嚼舌根,还口口声声的维护香山贼寇,长的就贼眉鼠眼,能是什么好人。”
“你再说一遍!”被同伴勉强按住的男子火冒三丈,一拍桌子瞪圆眼睛,冲着他嚷到。
对方毫不示弱,指着他鼻子道:“再说一遍怎么的?就说你不是好人!八成也是香山上下来的,跑京都踩点儿来了,指不定又要祸害哪家人了!”
“好个有人生没人教的!看大爷今儿替你爹好好教教你规矩!”
“充什么大尾巴狼呢!有什么招儿你招呼啊,爷皱个眉头就不姓孙!”
“呦,好姓啊,难怪长了副孙子样儿!”
四周人哄笑起来,那姓孙的男子脸涨了通红,攥紧拳头朝他扑了过去,茶铺的伙计憋了笑赶快凑上去拉架,看着地上砸的稀巴烂的茶盏心痛万分。
赔钱!都给我们掌柜的赔钱!
两人被拉着勉强分到东西两侧,中间隔出些距离,可仍各自努力着挣脱周围人的束缚,恶狠狠向对方扑过去,嘴里都不闲着,吵得是热火朝天。
姓孙的叫道:“贼寇!贼寇!你们这帮挨千刀的,活该吊起来下油锅!就得让淮安郡王收拾你们,剥皮抽筋都整治利落了!”
周围人拉着他胳膊劝到:“你哪就确定人家是贼寇了,口中留点德……”还未至劝完,不甘示弱的对方瞪红眼睛吼道:“你让爷挨刀子爷就挨?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的德行,香山那帮人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有那什么郡王,吹得名声倒是好,他垂涎周夫人多少日子,爷还不清楚吗?三日前分明是他使唤人绑走周夫人,还做什么钱庄被劫的表面事儿,这种人渣,也就你这种小人津津乐道,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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