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子也就是太子,早年风流潇洒,戏遍群芳,直到娶了正妻之后,好像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收了心思,再也没出去拈花惹草。如今膝下有一个庶长子阑意,还有太子妃兰氏所生的一个女儿。
三皇子卓有文采,可惜前几年奉旨出行赈灾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正好后背着地,摔成了双腿残疾的废人,如无意外,怕是一辈子也离不开床铺了。
四皇子去年在自己卧房里暴毙,满城震动,最后怎么也找不出凶手,只得先行安葬。府里头如今还有个侧妃,拉扯着刚刚几个月大的小皇孙。
五皇子天生将才,武艺非凡,早早从京都出去,领兵驻扎在大越北面,自从成年就没回来过几次。
七皇子性情天真执拗,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典范,少年时期跟一个年轻姑娘看对了眼,不惜弃去皇子的身份,跟着人家姑娘跑江湖去了。皇帝一怒之下把他除了名,只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
九皇子是已逝的苏贵妃所生,听说他生得跟苏贵妃一样倾城绝色,可惜是个汤药不离手的病秧子,不能见风,一直深居简出,逢年过节也极少见他露面。
十四皇子醉心文学,对文人有着天生的好感,早年传出他心慕京都第一才女丹阳县主的说法,因为两人的辈分关系,还惹得龙颜不悦,于是这几年就明显老实多了……
阑意扒拉着手指头给萧佑薇一一数过,听得她头昏脑涨,最后干脆挥停了他。
“唉,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哪天得空了亲自去见一见。你数的这些人,连着你父亲在内总共也只有七位,那其他的呢?”
阑意眨巴眨巴眼说:“夭折了啊。”
总结起来,如今还在京都的分别是太子萧泽、三皇子、九皇子和十四皇子。
再细分一下,三皇子残废,九皇子病弱,也只有个十四皇子还有几分看头。
当然,如果那个在外领军的五皇子有心争位的话,健康的皇子里就有三位在角逐皇位。
比起萧佑薇从史书里看过的九龙夺嫡盛况,眼下大越的皇子可以说是十分凋零了。真不知道这还有什么好争的,到时候直接把位子过给太子,还省了麻烦。
……
初次见面定在御花园里。
正是枝条抽芽的时候,萧佑薇带着阑意拨开一片枝叶,远远望见亭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粉色的衣裳,袅袅婷婷。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阑意刚好在抬头看她,注意到她的异常后顺着目光看过去,也皱起了眉。
“怎么又是她?”小家伙嘀咕道。
萧佑薇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似乎很不喜欢她,可是她曾经欺负了你?”
原来那亭子里不时娇笑的不是旁人,正是一段时间不见的丹阳县主,萧云琪。
她旁边还有两个男子,一坐一立,相谈甚欢。
阑意嘟着嘴摇头:“那倒没有。”
师徒俩的到来轻易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萧云琪今天戴的是轻薄的面纱,隐隐约约露出侧脸上一道浅淡红痕。
伤势未愈?
萧佑薇心下冷笑,有生息探测,她比萧云琪本人还要了解那伤痊愈到什么程度,真以为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涂抹上去就能欺骗世人吗?
亭子里的两个年轻男子也在悄悄打量着萧佑薇。
这就是父皇从门罗山请来的国师……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子。
十四皇子站得近,加上身形本就高瘦,因此只能看见她柔亮的发丝和浓密如扇的睫毛,他犹豫了一瞬间是否应该跟来人打个招呼,可是想到国师对自己心上人的几次针对,脸色渐渐冰冷下来。
阑意对他态度也不亲近,反而是对坐着的那个男子更友好,笑嘻嘻地扑到男子膝盖上叫了一声“三叔”。
这男子身着浅蓝长衫,瘦削的腿上盖着厚毛毯,神色郁郁,只在看见阑意的那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他抬眸直对上萧佑薇的眼睛,拱手道:“国师大人有礼,小侄顽劣,承蒙照顾。”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佑薇噙着笑回了句客气话,自捡了个位子坐下,等候皇帝出现。
说是见面,没了中间牵线的人,见了也是白见。
她想图个清静,坐的是离这几个人较远的地方,可偏偏有人不乐意给她这个清静。
萧云琪秀眉微蹙,忐忑地提裙过来,盈盈一拜,凄凄楚楚地说:“国师大人,昔日云琪无知,冲撞了国师大人,还望国师大人不要因为云琪的过失……”
她犹豫着咬了咬下唇,接着说:“不愿庇佑大越江山。”
诚然,国师对于整个王朝来说,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此。百姓是单纯好欺的,他们期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把这心愿寄托在国师一人的身上。
前朝是她的师父担任国师,或许是蒙骗的招数使得太顺溜,最后形象都被百姓给神化了,连带着门罗山也成了仙山福地。如今换成了她,说得光荣一些,的确是有着庇护的使命。
萧佑薇勾唇一笑,眼睛并不瞧她,只是淡淡地反问一句:“你是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既然知道自己惹人厌烦,还要凑上来找不痛快,图着什么?可别说是为了让她消消气,以免大越百姓遭受不幸。这女人最擅长玩柔弱的戏码,只不过是想博个同情罢了。
瞧瞧旁边十四皇子的表情就知道,她这几句话的确有效。
她摇头,微笑着说:“别演了。”
萧云琪脸上一僵。
萧佑薇指节轻扣栏杆,眺望湖水道:“本座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师父曾教导过八个字:山河永固,海清河晏。”她慢悠悠地转过身,将这粉衫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必先荡平妖邪,丹阳县主……”
她话尾拖得老长,把萧云琪听得背部冷汗直冒,只觉得她眸光冷厉,直戳内心。
“觉得本座这想法如何?”萧佑薇噙着笑说完了后半句话,被点名的人一颗心扑腾扑腾,终于落了回去。
萧云琪额角的香汗被风一吹,泛起一股寒意,她垂下眼,不甘不愿地赞同道:“国师所言……甚是有理。”
三皇子大概是个面瘫,旁观到了现在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他看着这个名义上算是他姑姑的女孩落在下风,没有丝毫相帮的意思。十四皇子倒是想帮,可是找不到话插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好一个山河永固,海清河晏!”有人击掌走近,亭中人顺着声音望去,是姗姗来迟的皇帝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