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锦兰却是不管,望向杜仲:“一小截可够?”
杜仲忙道:“足矣,足矣,三片便足矣。
”
谢锦兰颔首,起身,左转走了不到十步,便是到了衣柜前。
手已然是放在了柜门处,谢锦兰却是回头,看向众人所在:“你们还要等在这?”
这间屋子虽是谢锦兰和方明青暂居之所,但也是私密之处,外人不可随意闯入。
方明青转身,冲众人施了一礼:“烦请各位移步。
”
七叔轻哼一声,便踏出了房门,其后是一脸无趣的江承佑。
至于杜仲,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入房内。
方明青走在最后,合上了门。
待众人离去之后,谢锦兰这才取出用布绢包裹住的半截人参,望着人参,叹了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愧疚。
拿过人参旁边的匕首,谢锦兰从侧边削下指节长的支根,而后将手中匕首放回鞘中,与剩下的人参一起裹进布绢,放回衣柜中。
莲步慢移,谢锦兰已是出了房门。
七叔早待在一旁,见着谢锦兰出来,便道:“人参呢?我们快些回去熬药。
”
谢锦兰将人参交予杜仲后,看着杜仲四人出了衙门,跳上马车,一阵飞尘。
方明青瞧着谢锦兰又是一直盯着大开的衙门,心中颇不是滋味:“你可是要去瞧瞧,毕竟也是相识一场。
”
“这样也好。
”谢锦兰点头答应。
方明青便安排人套好马车,候在后门。
“大人,马车已是备好。
请随我前去。
”说话的,正是先前雇佣的车夫。
谢锦兰已是一脚踏在脚踏上,回头询问道:“明青,你可随我一同前去?”
“不了,衙内事务繁多,我不便去。
”
“可我一女眷实在不适合独自前去。
”
“这般啊,张头,你去和钱主薄知会一声,叫刘伯回来后,且等我片刻。
”
车夫便转身回了衙内,留下谢锦兰和方明青两人候在原地,相对无言。
“我与他只见过三面,且具是有外人在场。
”
方明青回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谢锦兰,点点头:“不必交代,我信你。
”
“真的?”
“自然是真的。
”
听闻方明青信誓旦旦的话语,谢锦兰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而道:“先前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
“啊,我想说,我想说你好久都没有给我熬汤喝了,我心中甚是挂念。
”
方明青眼神直盯着谢锦兰,妄图做出真挚的神情。
但用力过度,谢锦兰一瞧便知方明青在说谎。
一挑眉,谢锦兰整理了一下衣袖:“……那汤,真的好喝?若是好喝,我日日煮汤给你喝。
”
方明青先前将话说出口之后,心中就有了悔意,但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难以收回。
自己做的孽,打断牙吞进肚子里。
“嗯,不过,锦兰,我最是爱那黄芪党参汤,日后你便单煮那一种吧。
”也就只有这个汤,味道没有十分奇怪,单就五分怪异。
“好。
”
等两人说完,名为张头的车夫也是回来,坐上马车,一路疾行,不到两刻便是到了七叔的院子前。
此刻七叔家门大开,方明青扶着谢锦兰下了马车,进到院中。
方一踏入院中,还未走出几步,方明青忽的眼前一片黑影,而后便是脸上有了丝丝疼痛。
待方明青睁开眼,眼皮也是如被针扎般疼。
而罪魁祸首却是窝在谢锦兰的怀中。
倒是有缘得很,这只小猴便是先前方明青取猴儿酒引来众猴的那只顽猴。
小猴不过两个巴掌高,瘦小的脸庞上双目独大。
瞧见方明青看它,小猴便龇牙咧嘴,好不开怀。
而后又是像受到惊吓般,缩回谢锦兰的怀中蹭了蹭。
方明青没有认出小猴的身份,只当是与曾经遇到那群猴品种相似。
“明青,你可是还好?”谢锦兰面上具是担忧,上前一步,想要细细看看方明青的伤口。
可那小猴却是不许,上蹿下跳,让谢锦兰不敢上前。
“吱吱吱。
”好似在笑。
方明青见此倒是好笑,也不去管小猴,冲谢锦兰道:“进去吧,待会我去寻杜仲要些药膏。
”
“也好。
”
寄奴此刻手里头拿着先前备好的一包药材,走出房门。
途径方谢二人时,打声招呼便匆匆往厨房走去。
谢锦兰走进房门,七叔和江承佑立在床铺旁,杜仲则是坐在床边,细细观察着姜斌的情况。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杜仲便克制不住脾气:“出去,都出去。
”
江承佑倒是极其爽快地离开了房间,而七叔却是僵在原地,手紧握成拳。
方明青忙是道:“屋内人多,空气污浊,于病人无益。
”
七叔听罢,方松开手,斜睨了方明青一眼,大步走出房内。
谢锦兰却是没有离开房间,反而将手中的小猴放到地上,走到杜仲身边。
杜仲瞧是谢锦兰,倒是脾气稍好些,但仍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又是施针,又是按穴,杜仲额上已满是汗珠,来到桌边到了一杯水,还未饮尽,七叔又是闯了进来。
“杜大夫,我那兄弟伤口又是裂了,额头烫手,你前去瞧瞧。
”
杜仲只好放下手中的茶杯,随着七叔走了,走之前交代谢锦兰若是姜斌有何异常,便去寻他。
此刻屋内只有谢锦兰与昏迷的姜斌。
谢锦兰瞧着姜斌苍白的面色,眼中恨意迸发。
若非是此人,她如何会被家族舍弃?招来苦寂与颠沛。
谢锦兰五指成爪,仿若握住了姜斌的脖颈,狠狠掐住,渐渐收紧,可实际上手中空无一物。
她不会杀他,就这么死了,不说会招来麻烦,还难消心头之恨,太过便宜他了。
……
“方明青,啧啧,你那新婚的妻子可是守在别的男人床前啊。
”
顺着江承佑的目光,方明青便瞧见随七叔匆忙出来的杜仲,眼眸暗淡了半分,低下头,却瞧见仰着头睁着大眼瞧他的小猴。
小猴不时歪过头,可爱得紧。
方明青心中倒是好受了些,罢罢罢,说了信她,便是信她。
小猴见方明青一直盯着她,呲了呲牙。
方明青便笑出了声。
江承佑本来想气气方明青,可没想到这方明青竟然不气,还有心情笑。
“哼,小猴,你过来。
别和此人玩闹,否则我让泽礼丢了你。
”
小猴自是听不懂江承佑的话,面向方明青张开双臂,仿若要方明青抱它。
方明青自然也是这么理解的,便蹲下身子,掐住小猴的下腋,一把将小猴抱起。
小猴却是不肯,拼命挣扎。
“吱吱吱”
方明青握不住,又怕摔着小猴,只能将小猴放到地上。
可小猴又是张开双臂,挺了挺胸膛,方明青奇了,定睛瞧着,果然瞧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小猴的胸前悬挂着一颗芸豆般大小的赤色透明珠子。
方明青取下那赤色透明珠子,小猴便一溜烟地逃走了。
“这臭猴子,什么东西也没给过它的衣食父母,倒是给了你。
”江承佑话中酸气十足,不过听着对那猴子也是喜爱异常。
而此刻方明青却是心中起了疑问:“你们在何处认识小猴?”
“偏就不告诉你。
”江承佑心中对方明青有火,自然不愿告诉他。
江泽礼倒是远远地抱着小猴走了过来,方明青自然就不去追问江承佑,反而等在原地。
待江泽礼走近后,方明青才问道:“江小侄,这小猴哪儿来的?”
江承佑还想说话,但江泽礼先是开口:“偶然间发现的,我也是不知。
”
“多谢告知。
”方明青但也不过多纠结在此,又是看了眼小猴。
可小猴却是转过身,脚踩在江泽礼的小臂上,用小红腚朝着方明青。
方明青看着小猴的红腚,忽的想起那日在淮山上遇到的那只浇了他一脸猴儿尿的小猴,方将两只小猴联系在一块。
那么这只小猴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只为了给他送这枚珠子?
心中有了困惑,方明青便欲寻谢锦兰商量。
又是瞧见,寄奴端着药碗,经过自己,方明青便喊住寄奴:“寄奴,把药碗给我,我送进去吧。
”
“可,那就劳烦方大人了。
”寄奴也不推辞,将药碗递给方明青。
江承佑瞧着方明青要进门,忙“嘁”了一声。
方明青不理,端着药碗进了房间。
因着乡下,也就没有复杂的结构,一进门,便能看尽整间房的布置。
自然也能瞧见,谢锦兰背对着方明青,弯腰与床上的人靠得极近。
此刻,眼前的景象让方明青心中震动,手中的汤药洒出来些,却不觉得烫。
听见动静的谢锦兰自然是回过身,手缩进袖中,放至背后,面上不见慌乱。
“明青,你来了。
”又是瞧见方明青手中的药碗,谢锦兰道,“可是要给他喂药?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