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锦兰赶忙道:“别逗弄他,他还小,皮肤太嫩。
”
还未等方明青将捣乱的手放下,孩子的哭声越加大了,到了最后有些呼吸不过。
方明青赶忙轻轻摇动孩子,哄着他。
但孩子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依旧哭得可怜。
方明青慌忙将孩子递给了谢锦兰,尴尬道:“你先哄着,我出去下。
”
孩子被困在谢锦兰的怀中,也不知怎么的,哭声就停了下来,但还是有些抽噎,小鼻子翕动着,莫名可爱。
谢锦兰看着怀中的孩子道:“宝贝儿,我带你去瞧瞧你的姑妈,成败就在你身上了。
”
大长公主,宝儿来瞧你了。
说起大长公主,就不得不提谢锦兰的上一世。
谢锦兰险些被谢韬所杀,逃至家庙,凭着自己的手段,倒是过了一阵安生日子。
可不过两年,谢锦兰不知因何而离魂。
分出的半缕魂魄离不得身子,也进不去。
好在,不知为何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疯掉的谢锦兰才得以干净舒爽地活着。
“明青,改道,我们去家庙。
”
在外头的方明青听此,心中疑惑,却不知这家庙在哪,只见车夫立刻调换了马头。
月光明灭间,他瞧见了车夫的原貌。
怪不得下午还话多的车夫,现在不肯说话了,原是换了个人。
“你,你……”方明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身上并没有杀气。
“我为暗卫,保护皇子安全。
”
怪不得那退休宫女这么放心地把皇子交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手中,原来还有后手。
“之后,我会寻一个时机给你按上一个身份。
你可别吓着我媳妇。
”
那车夫登时横过一眼,欺负暗卫都是单身狗不是?
方明青也不怕,这两人现在还得靠他。
其实方明青天性开朗,不过因着病痛和寂寞,才磨去几分,变得沉静。
而今又没了心疾之忧,听着风呼啸着从耳边跑过,危险暂且蛰伏,心中舒快,现在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
“我这媳妇对我可是一见钟情。
我想不娶都不行。
啧啧,她长得可真美,比我瞧过的都美。
偷偷告诉你,我这媳妇可是天上的绛珠仙子,她下凡可是为了给我还泪的。
我可万不得让她哭,万一她还完泪,回天上去,我和孩子可怎么办?”
这不是琳贵妃的孩子吗?暗卫暗暗翻了个白眼。
“明青,你给我进来。
”
羞恼的怒喝逆风传到方明青耳中。
方明青立刻身体僵硬,按理说锦兰听不见的才是,对着暗卫道:“你瞧,我这媳妇一刻也离不开我,多向我学学。
”
说完,弯腰进了车厢内,这一进车厢,就被塞进一个肉团子。
谢锦兰面色通红,胸前用帕子挡着。
方明青一眼便瞧见了胸……前的帕子,咳嗽了两声,忙将视线移到谢锦兰的脸上,真诚道:“咳咳,这孩子是饿了。
”
谢锦兰眼底划过一丝恼色:“我知晓,到了家庙自有人喂他,你先哄着。
”
夜色中,一队人马急速行着,到了岔路口,又一分为二,各自前去,且派了一人回城里去。
而这队人马和那辆马车之间相隔不远,若是再慢些,定是能够发现那辆马车。
然而有些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偶然,注定了那对人马追不上那辆马车。
皇宫内
“高寿,那些奴才可是处置好了?”
底下提督太监高寿忙道:“稳婆和太医已是受刑而死,贵妃宫中的太监宫女也是换了一批。
眼下所有知情人具是再开不了口。
”
“好,朕不希望世家听到任何风声,你们可明白?”
皇帝一一扫过地上的人,强大的压力使得跪着的人冷汗遍布额间。
“臣等明白。
”
卫指挥使进来时,便瞧见皇帝在上首不停踱步,下首跪了几个臣子,卫指挥使打眼一瞧,具是皇帝亲信。
“参见陛下。
”
“起来回话。
”
“东南西北门具是询问过,只有北门有几个刚出生的婴儿,已经派出黄武卫追踪了。
其余三门也是派了一小队人马秘密搜查。
”
“好,一旦发现那孽子,不必回禀,杀了便是。
”
如此一句,带着肃杀之意。
卫指挥使连忙单膝跪地;“臣遵旨。
”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
在外人眼中,皇帝仁善懦弱,但他们这些亲信知晓,真实的陛下绝对符合心狠手辣的标准。
待众人走后,皇帝思来想去,还是摆驾贵妃宫中。
“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睡?刚生了皇子,怎不歇着,可是她们伺候不周?”皇帝瞧着周围侍奉的宫女,漫不经心地问道,“朕记得先前有个宫女,很是贴你的心。
可要把她调回来?”
琳贵妃心中掀起风暴,皇帝该是知晓些什么了,但面上却是如二八少女一般单纯不知事:“她名为芸娘,前些日子便放出宫去了,可是调不回来了喽。
”
皇帝却是摇头:“朕说能调就能调。
她家住何处,朕让王海去请回来。
”
“可别,人家好不容易母女团圆,妾身可不做那恶人。
”琳贵妃眼眸一转,“可是陛下瞧上她了?哼,那宫人录里自有,陛下命人瞧瞧便知。
”
“哈哈。
”皇帝摇了摇头,而后刮了刮琳贵妃的琼鼻,“就你爱吃醋。
早些睡着,朕还有事。
”
掌事太监尖着嗓子的声音隐隐穿进屋内,琳贵妃直起身子,面色狰狞,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盼只盼芸娘快些,再快些。
早知道,早知道在那个孩子生下之时,就该掐死他。
而本应该早已离开的皇帝却站在殿门前,看着这座特意为琳贵妃修建的玲珑宫殿,嗤笑一声:“呵,王海。
找找那芸娘,朕还就不信了。
朕贵为天子,不仅被世家所压,还要被此等女子戏弄。
”
“嘎嘎嘎”一队乌鸦飞过,为这夜色平添了几许诡异。
方明青抖了抖手上的鸡皮疙瘩,瞧着眼前落魄的院子道:“这就是家庙?我们来这做什么?”
谢锦兰点点头,这就是家庙,束缚着被厌弃的无家可归的女子。
其中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女子芳华,多少红颜枯骨。
“寻一个人,一个能够庇护我们的人。
”
打开院门,没有人引着,也没有灯笼。
只有月光,方明青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偷偷拉住了谢锦兰的手。
谢锦兰落后方明青一步,瞧着方明青的后脑,眸色幽深。
“小心。
”
方明青的提醒却是来不及了,神思游离的谢锦兰已被脚下的枯枝绊得险些跌去。
“多谢。
”谢锦兰柔柔一笑,拉下方明青的手,道,“前面便到了。
”
言罢,便率先往那间烛光明亮的屋小走去。
小屋外有一婢女,身着青衣,面容稚嫩,但已束发。
束发,代表了女子愿意终生不嫁,且束发之人大多是道姑和嬷嬷。
这家庙信佛,故而这婢女显然是年轻嬷嬷。
“姑姑。
”谢锦兰扬起笑容,唤了一声。
但青衣嬷嬷却是不理会,目光放在了抱着孩子的方明青身上:“你是何人?身为男子,缘何夜深来家庙?”
谢锦兰连忙挡在方明青前头,道:“姑姑,公主可在?我有要事禀告。
”
这时,青衣嬷嬷才正眼瞧了谢锦兰:“不在。
”
“今日初十,公主定是在礼佛……”
还未等谢锦兰说完,青衣嬷嬷冷冷道:“不在,便是不在。
”
谢锦兰是知晓青衣嬷嬷的臭脾气,也不恼:“请姑姑贴耳过来,我将话说完,您在拒绝我也不迟。
”
青衣嬷嬷将信将疑,正欲贴耳而去,就听见屋内木鱼声落,传来女子的声音:“青衣,让她进来吧。
”
青衣嬷嬷扫过谢锦兰一眼,将小屋的门打开。
谢锦兰忙将孩子接过,对方明青道:“你且等我。
”
一进门,门内檀香四溢,有些过头了。
谢锦兰向左拐,便瞧见一身红色僧袍的大长公主跪在佛龛前,背对着她。
谢锦兰专心等着大长公主,将经念完。
实际上,是因着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庇护她四年的人,这个会在她疯掉时唤她宝儿的女子,到底是近乡情却。
“所来为何?”
谢锦兰闻言连忙走到大长公主的面前跪下,将孩子举起:“请公主救救小皇子。
”
“你说什么,本宫怎不懂?”
“请公主出庙,救救小皇子。
”谢锦兰顿了顿,又道,“小皇子乃是双生子之一。
”
大长公主如何不知晓宗室中对于双生子的避讳,又如何不了解皇帝的性子,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
”
谢锦兰却执意不起。
大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从一旁的锦盒中取出三个指扣,戴上:“你可知,本宫在这家庙多少年了?又有多少年没有插手朝堂之事了?”
谢锦兰当然知道大长公主虽被困于家庙,但暗地里还有先帝传给她的势力在,但她不能说。
知晓初十之事,便足矣令大长公主疑心于她。
若是再说些,此生这个从未见过宝儿的大长公主会痛下杀手。
“公主,这不是朝堂之事,这是皇家家事。
”
闻言,大长公主这才瞧了谢锦兰一眼,有些怔忪,这个姑娘,好生亲切,倒似前生见过。
不过大长公主就是大长公主,不消几息,便回过神来。
“家事?”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皇家之事哪有家国之分。
”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走吧,就当本宫从未见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