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寻说得如此若无其事,麝月却听得字字心惊。
药人!从此身体里的血都会变成毒血!
这辈子,她都不能离开这个人,否则……便会死于剧毒!
见她迟疑,百千寻道:“你放心,我这个人呢很好相处的,只是有些时候,为了救人也好,为了挣钱也罢,或许需要一点点你的血,不过之后,会好好喂你吃补药的,毕竟你是人不是蛇!”
麝月思前想后,与其立即死去,倒是不如先跟着这个人再行计较,至少,要先找到玄澈!
思及此,麝月豁然点点头:“好,我答应。”
百千寻大喜:“真的?妙极妙极!我师傅当年便说,药人是最好不过的!没想到我百千寻还有这个命!”
说着,又看看麝月:“你叫什么名字?”
因百千寻到底是南疆人,麝月怕他听说过“麝月”这个名字,于是道:“秦素魄。”
秦素魄,其实才是她真正的名字,麝月公主不过是她的封号,只是从小到大无论父皇还是母后兄长,都习惯叫她麝月,渐渐的,人们几乎忘记了秦素魄这个名字。
“秦素魄……嗯,好名字呢,那么从今你就跟着我,我定不会叫你吃亏,而且你放心,我只好毒,不好女色,虽然你长的的确有几分姿色,我是不会将你如何的!”百千寻说着,又道,“你昏睡之时,我为你吃了我独门的夹竹丹,所以你会感到舒服一些,明天白天,你要先吃下五种毒药,才能上路。”
“上路?”麝月看他。
百千寻点点头:“当然,不然,你要留在这座死城里吗?南疆城已经被那个樊域的玄澈王子联合大溏的林世唐毁掉了,哼,听说那玄澈王子美如妖孽,我看他就果然是个妖孽,造下如此大的杀孽,还害我丢了金蛇,迟早遭天谴!”
麝月身子一寒,天谴!只恐怕这天谴要算在她的头上吧?河水逆流,南疆城覆,内城百姓该是有不少被无辜殃及,她又于心何忍?也许,从此成为一个药人,便是上天的一种惩罚吧?
她这一生,已经历太多劫难。
再多一些,也无妨,若是真有报应,她倒是宁愿报应在她的身上。
“你在想什么?”百千寻见她沉思,追问。
麝月抬头看他,道:“想,其实南疆覆灭,也许也是你南疆王的一种报应!”
百千寻一怔,随即心下一思,笑道:“呵,你的情人,该是位英俊无双的人吧?你的毒皆出自我王之手,我王对女人下毒,只会有一个原因,看上了这个女人的男人!”
麝月苦笑,不语,转而又道:“我们要去哪里?”
百千寻道:“离这里最近的便是落雁山背面的东穆国,就暂且住在那里吧……”
东穆国,在麝月的印象里,是以胭脂闻名的国度,与世无争,也好,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百千寻看她神情,似总是在思考什么,突然想到她刚才的话,又问:“你刚才说入册?你说我入的什么册?”
麝月当然不能说出藏书阁中的《南疆记》,只道:“记得从前在家看过一些关于南疆的书,里面提到过你。”
“真的?提到我?是什么书啊?说来听听。”百千寻似被勾起了无限兴趣。
麝月道:“我不记得了,我有点累,想趁着你为我抵御住身体里毒素的时候,多睡一会。”
麝月说完,翻身上床,闭上了眼。
百千寻扫兴道:“不说就不说。”
其实,麝月怎么睡得着?南疆城竟损毁得如此严重,令百姓流离失所,如此大的杀孽,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心安的……
……………………
荒郊野岭,日色如新。
玄澈等人连夜翻过了落雁山,到得山的另一面,奉天河支流已温柔得多,不急不缓。
自麝月坠入悬崖,玄澈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深深倦色悄悄爬上他的眉眼,风神如玉的他,风霜憔悴。
此时此刻,连伯伝也不敢上前劝一句。
玄澈的心里一定有许多懊恼和痛苦,千樱与云雀原便与玄澈不熟,更加无话可说。
玄澈坐在河水边,若是那悬崖下的河水如同这里的一般柔软,那么麝月会不会没有死?!
他倏然将英俊脸庞整个浸入到河水当中,任凭冰凉的水流涤荡一路风尘,抚平内心的焦灼与疼痛。
他向来情绪不露,可这一次,他痛苦的想将自己杀掉!
为什么,那时要丢她一个人在马上,为什么……要离开她?
千樱走到伯伝跟前:“他这样下去,行吗?”
伯伝摇摇头:“我不知道。”
千樱奇怪道:“你不是跟他很久?是他的心腹?”
伯伝看向千樱:“可,王子从未如此过。”
从未?!千樱望着他,看来这一次他内心的痛苦的确已不能负荷。
云雀亦走过来:“姐姐,师兄的仇终于报了,我们姐妹也得以逃脱苏什邈风的魔爪,我们以后要去哪儿?”
千樱道:“回南疆。”
云雀大惊失色:“回南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