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勤勤在成国公夫人入宫前便赶到昭阳宫,不多一会儿成国公夫人便哭声嚎啕地走了进来,她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我那文韬武略惊才艳艳的外甥真真是被上天给妒忌了!”
赵勤勤本坐在赵皇太贵妃床前,见祖母来了赶紧让座。
成国公夫人走到床前一看,皇太贵妃尚在昏睡中,她厉声对润姝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润姝怎料到成国公夫人一来不是问候主子的病情,反而是兴师问罪,真是一个人情淡薄的老太太。现在皇太贵妃没有儿子这个有力的依靠,且新皇上位她这个皇太贵妃更是会受到皇太后的排挤,想想就觉得自家主子将来的日子难熬。故而,此刻成国公夫人会如此不将主子当回事,在他们赵家眼里,皇太贵妃已经没有用处,现在能帮上赵家的只有容妃娘娘了。世态炎凉,她润姝又能做些什么?还不是顺势而为。
润姝极不情愿地给成国公夫人跪下,她尽量将自己做的卑躬屈膝低眉顺眼,“回老夫人的话,皇太贵妃自从知道卓亲王的事情后便哀伤过度,她的情绪极不稳定,奴婢们都吓坏了,都在尽心照顾娘娘。但奴婢只是一介奴才,嘴笨口拙不知道如何进行心灵开导,加之娘娘她思母心切,故而娘娘急火攻心一下晕倒了。”
润姝跟在皇太贵妃身边数载,在后宫之中能存活下来没有一点本事怎么行,她的这一番话,说的既客气又令人难堪,似乎在说自己没有尽到奴才的职责,其实是在责备成国公举家没有良心,在这个当口都沉浸在新皇登基给他们赵家带来好处的喜悦里。以至于忘了宫里这个此刻痛不欲生的女儿。这颗棋子现在虽对他们失去了用处,但他们也不能不顾及亲情用完了便一脚踢开!
成国公夫人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一听到卓亲王的消息我立即病倒了,本想着病情有所缓和再入宫来看皇太贵妃,没料到她竟然病倒这个地步。”说完,成国公夫人做戏般哭道:“我那苦命的儿啊,娘的心比你现在还痛啊!”说完又抽泣起来。
赵勤勤漠然地站在一旁看祖母演戏,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悲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不免担忧害怕,将来的她会不会也走到这个地步。于宫里丧失宠爱和势力,于宫外遭受市侩的家族的抛弃?
末了,成国公夫人才发现身边还有个赵勤勤。她一把拉过赵勤勤,满是关切地轻声说道:“你明日还要参加册封大典,这个当口还不回去休息?你明日不想光彩亮丽地出现,想被其他妖娆的妃子击败?你现在金贵着呢,可是我们赵家的依靠。所以你要保养好自己,千万不要有所闪失,在皇上面前你还得加把劲啊。”
赵勤勤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祖母心里一直想的是赵家怎么样,家族利益怎么样,从来不会考虑她们这些入宫的赵家女辈们怎么样。但谁叫她生在这样的家庭呢。她无奈地叹息。
“祖母,那我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照看姑母。卓亲王出了那样的事实在是大家所不想,希望姑母能想开。再说了,吉人自有天相,卓亲王能避开这一劫的。”赵勤勤谦逊地给成国公夫人说道。
成国公夫人极是满意赵勤勤的态度,这样乖巧听话的女子正是最好掌握的。
远处的天空隐隐泛起了白色。阳城城门打开守卫军已经站在门口把守,帝都繁华的街道上小商小贩开始陆陆续续地出门摆摊。各个富贵家族的丫鬟小厮们也开始忙碌主子们穿衣洗漱之事,九月十六日的早上已经来临。
皇宫里面各路人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新皇登基以及册封大典,尚衣局织造司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尚宫们亲自出马,将宫衣和首饰、装饰细心地分离出来,然后派最机警聪明的丫鬟太监分别将东西送到各宫去。
钦天监的马大人在天还未亮时就来到祭天台布置方位,将今日最吉之位掐算出来以供新皇叩拜祭天。
帝都内凡五品及以上官员都要到祭天台朝拜新皇,凡五品及以上命妇都要于慈熙宫皇太后处朝拜新册封的妃子。虽然先皇头七还没过,但丝毫不影响皇城内外的喜气,只是新皇以及各位妃子的宫衣较原来的素雅一些。
钦天监之所以将日子安排的这么紧凑是因为他们十分明白新皇的心意,这么多年的苦守终于盼来修成正果的这天,恨不得老子一死他就坐上那个位子。还有一个客观原因,那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他们都觉得新皇没有祭天就不会得到上天的厚泽,故而一定要在祭天后全天下包括新皇自己才觉得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离皇城不远的官道上几辆帆车飞快的奔驰,走在中间的一辆帆车上挂着一面光亮的且拴有蘸过公鸡血的铜镜。漠北有个说法,病重之人的床榻前一定要挂一面这样的铜镜,令想要侵近的妖魔鬼怪都恐惧害怕,从而保住病重之人的性命。晟鸣就在这辆马车里。
庞大的马车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王志颖坐在特制的软榻边的小凳子上,他愁眉不展地看着眼前正在昏睡的卓亲王。车厢前端有两个侍女正在给晟鸣煎药,这股药味熏得王志颖想吐,但比起前三日车厢里弥漫着腥甜的令他想哭的血腥味强多了。
王志颖原本光洁的下巴此刻长了一圈青黑色的胡渣,显然这几日他没睡过好觉,一双大眼又红又肿,导致他的双眼皮显现地更深,仔细看过去会发现他已经几日没洗的脸上有几道泪痕,长这么大除了襁褓时他还没有哭过。
“嗯。”晟鸣突然闷哼一声,他似乎想要翻个身,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三天了,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受伤过重的他。但是,他胸前的伤口太深,两天前凤芊芸才送来一名善于治理外伤的侍女过来,从而止住了血,但伤口结痂不稳,根本不敢叫晟鸣动弹。
王志颖赶忙伸手过去帮晟鸣揉搓他那已经睡麻的身体,正因为他是三个兄弟里最为心细的,所以他主动请缨前来照顾,并且晟鸣这次受伤也和他脱不了关系,要不是晟鸣奋力跃起推开他,那么他的人头就要永久地离开身体。正因为晟鸣的突袭,剽悍的陈天赐才能被制服,但是就那样,陈天赐还是精准而用力地刺向晟鸣的心脏。那时王志颖才能明白为什么黄沙城一个缺水缺粮的弹丸之地能**成国,陈天赐治军甚严倒是其次,他本身就是黄沙城图阁帮的精神人物,他那一挡万的力量实属罕见,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能好点吗?”王志颖轻声问道,双手不停地揉搓他的双腿。
一名侍女端来凉好的药递给王志颖,王志颖认真仔细地给他喂下,一碗药能喝进晟鸣嘴里的只有半碗。
“志颖。”晟鸣开口叫道,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王志颖急忙将药碗递给侍女,接着便附耳去听晟鸣讲话。
“我这个伤能不能好还是两说,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吩咐。”晟鸣艰难地说道:“我不怕死,生在皇宫还能健全地长这么大已经够本了。”
晟鸣虚弱地浅笑,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已经瘦得只剩下那副好看的皮囊了。
“我走以后最不放心的便是方晴,他虽坚强却是个死心眼的,以后你要暗地里多照顾她。”晟鸣又道:“我走后世俗中定有流言蜚语重伤她,我能想象的到,说她是扫把星专门克夫,故而她不好再嫁。将来的日子要是过得不好,这就是我最最担心的。”
晟鸣不免咳嗽几声,却突然涌出一口鲜血,王志颖见他这幅模样不免又留起眼泪,他回去要怎么给方晴交待啊!
晟鸣道:“你要想办法给方晴重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方晴这人性子虽好却是个极度别扭的,她这人绝对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更不可能给人做小,你要找个老实可靠且懂得疼人的给她,哪怕穷点都没什么,我会留下大笔的钱财给她。”
王志颖一边帮晟鸣擦嘴角的血一边哽咽道:“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要是走了说不定那死心眼的方晴也随你而去,到时候我一定会帮她完成心愿的,叫你们在下面作对鬼夫妻。你要是真爱她就不要离开她。”
晟鸣正准备说话,马车的门帘“嚯”的一声被掀开,一个窄袖骑装的女子出现在王志颖面前,她将药草丢给一旁的侍女吩咐道:“赶紧捣碎将它敷在那人身上。”
王志颖见过不少女子,从没见过像眼前这位一般冷酷的,她竟然还是救死扶伤的医者,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不想叫他死的快些,就不要和他说那么多话!”女子冷漠地说道。
“芊菽姑娘,卓亲王他怎么又咳血了?”王志颖紧张地问道。
被称为芊菽的女子冰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和卓亲王有仇,否则在这个当口叫他讲那么多话费那么多精力。”
王志颖心里更加惭愧,他虽不喜眼前这个女子的语气与态度,但是她是得到卓亲王认可的可用之人,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要能将卓亲王治好,哪怕叫他给芊菽做奴才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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