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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桐这一句话,说得何满也有些怅惘,她怔怔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
我什么呢?
何满闭上眼,竟只剩无言。
好像前世的事和她拉开了很远很远的距离,中间隔着一片海,望不到尽头,与天空融成了一色,所以前世的自己和前世的赵桐也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幻像。
前世是前世,现下是现下。
何满一下子就茫然起来。要说原谅赵桐吗?其实上一世他们两个也算互不相欠了,她大仇得报,本来也没想着还会有今生。
可要不原谅,她还能怎么样?再弄死他一回?
何满不能否认,赵桐对她确实很好,好的毫无底线,何满当然是虚荣的,尊贵的太子殿下处心积虑的讨好她,对她百般容让,她当然觉得骄傲和自豪。
毕竟那么多名门贵女,没一个有此殊荣。
可何满也是自卑的,她觉得恐慌,不知道赵桐对她好的前提是什么,又能维持多久。是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才对她这么好吗?
既然如此,是不是她如他所愿,爱上了他,他便像从前一样对她大加厌弃?
男人都喜好征服,不管是女人还是烈马,那会让他们有极强的自豪和自信。她怕自己只是磨炼和满足赵桐心性的一样工具。
被伤得深,所以吓怕了,何满居然不敢冒一点点儿险,她固然鄙薄当年痴痴跟在赵桐身后的自己,可历经生死,饱浴风雨,她这会儿竟然有些羡慕那时的自己。
真单纯,也真够疯狂,她怕是这一生再也不会有那时的心境和纯真炽热的爱情了。
赵桐眼巴巴的望着何满,希望她说一句“我也舍不得你”。
可惜何满冷心冷肺,最惯煞风景,她嫣然一笑道:“我当什么呢,这有什么,殿下若是想我了,就去看我啊。”
赵桐一颗心冷到了极点,脸上多少也带了些出来,道:“我若是能……”
何满哄他:“唉呀,殿下何必做痴情小儿女之态,不就是三五年嘛,殿下若不方便,那我回来看殿下啊。”
她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儿诚意,有点儿像大人哄不听话的小孩子:你乖啊,我给你糖吃。
可是糖在哪儿呢?那么虚幻。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会对虚无的东西幻化出实景来安慰自己。
赵桐强压下心里的绝望。不能放弃,如果说一开始的执着是因为不甘心,那么坚持了快一年,他已经忘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可他不能泄气,否则就真的要放手了。
因此赵桐只说了一个字:“嗯。”
何太傅很快回转,彼时赵桐和何满也只是相对而坐,轻谈絮语。何太傅从门外看了一会儿,见他二人并无不雅之处,这才轻咳一声,抬脚进去。
唉,说什么雅不雅的,他们两个背着自己什么事都做尽了,现下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赵桐和何满起身相迎,何太傅看一眼何满,道:“回去吧,你娘等着你呢。”
显见得是不可能把何满带走的了,赵桐虽然遗憾,却也知道自己没立场阻拦。当下只是目送何满走远。
何太傅和何夫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办法。一则是何满确实不想嫁,二则是帝后不同意,既然何满想要去福建玩几年,那就随她吧。
赵桐只有一个要求,他想要何满的庚贴,既代表了他的诚意,也有点儿做人质的意思,何满的庚贴在他手里,那么她想再嫁别人就相当的有难度。
何满在何府没待上几天,就又要走,宣府的葡萄才种,她又揽了福建的差事,总不好半途而废。
何太傅和何夫人算是对她死心了,由着她蹦跶去吧,不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横竖也关不住她,连陛下都默许了的,拦也不拦不住。
何满一直待到九月底,将葡萄都收好了,又叫人专门负责酿酒,她则带了葡萄酒回了京城。
第一时间自然是递折子求见何贵妃。
何贵妃多少也明白,这名义上是见自己,实际上是求见陛下。那能有什么说的?只得叫人去给成帝送信。
何满奉召入宫,拿了几桶葡萄酒。
成帝惊讶的问:“这是……葡萄美洒?”
何满毫不吝啬的奉承:“陛下果然见多识广。”
成帝好奇,便问起这酒有什么特点,又是如何酿制而成。何满也不藏私,娓娓道来。成帝不由得感叹:“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有这么多新奇的点子?”
何满信口胡诌:“是臣女兄长偶然得来的游记,臣女见书上有酿酒的方子,一时贪玩,不想果然被臣女琢磨出来了……”
成帝一个字都不信,看本游记就敢种千亩葡萄?这胆子得有多大?没人指点就敢酿酒,她倒不怕糟蹋了好东西。
那可都是银子。
算了,一提银子,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他现在还没想把何太傅怎么样,总不能把他抄家下狱审问他这么多年到底贪了多不?
说实话,比他贪污多的人有的是,他那点儿还真不够看。水至清则无鱼……做人难,做皇帝更难。
在成帝天马行空的感叹中,何满说完了。
成帝道:“让朕尝尝。”
何满又开启话唠模式,把这葡萄酒的功效夸得和那天上仙丹似的,什么又美容养颜,什么有助睡眠……好像喝了它就能羽化升仙似的。
何满找冰块醒了酒,又跟成帝要水晶杯,内侍拿了水晶杯出来,何满一脸嫌弃,倒是没多说。成帝接了她倒的酒,小口的抿了一口。
然后他的神色就有些玄妙。
何满问:“陛下,口感怎么样?”
成帝把酒在口中含着,一脸的憋屈,他很想问:朕能说实话不?
确实……太难喝了。哪有白酒的香醇和浓厚?这所谓的葡萄酒有点儿涩啊。
可何满眼巴巴的瞅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带着几分期待和期望,成帝一心软,咕噜把酒咽了,道:“嗯,还行。”
何满喜笑颜开:“请陛下给这酒赐个名吧。”
成帝:朕就知道喝你的酒不能白喝。
他不好拂了何满的面子,提笔在手,写下三个字,给这葡萄酒赐了赤霞珠之名。他放了笔,有些疑惑的问何满:“你确定这酒,卖得出去?”
何满打包票:“陛下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这酒会卖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