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沉听闻声响便是躲进了小溪左侧的林子里,躲在大树后边一直关注着对面那小溪右侧里的动静。
这动静倒不是很大,约莫那发出动静的也不是个什么大东西,但卫沉这几日提心吊胆地过来整个人始终都是紧绷着的,此时也自然是不例外。
然而待那东西露出了真身,出现在卫沉的视野之后,他却是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恨不得冲出去把他抱住。
一个老道士。
这垂到了胸口的花白胡须,和那一身青灰色的破旧道袍,非是旁人正是那从两峡山上下来的山河道人。
此番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略显古怪,但卫沉哪还管他古怪不古怪,只要是个活人他都恨不得叫爷爷叫奶奶。
这山河道士出现都还没瞧见这眼前的溪水,便是先听见那对面卫沉发的出一阵热烈欢呼,“道长!道长!”
继而便是瞧见一个衣裳破破烂**要饭还脏的年轻人朝他一股劲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那双眼睛明媚清澈,楚楚可怜,“道长!救我出山啊!”
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古怪年轻人,山河道人神情却不惊讶,望向卫沉他微微一笑,“老夫正是来寻你的。”
卫沉吃了一惊,立马收起那一副可怜模样有些迟疑道,“是我爹让你来找我的?”
山河道人摇了摇头,负于身后的双手忽然拿了出来,将一个包袱跟一只剑鞘递到了卫沉的手上。
卫沉仔细一瞧,便是大喜,这正是自己三天前丢的包袱和剑鞘啊,顿时又激动道,“道长真乃高人啊!东西都给我找回来了!”
山河道人抚须一叹,伸指轻轻点在了卫沉的额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卫沉有些懵懂,爬起了身子的卫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刚才山河道人手指的地方,他不解道,“道长这是作何?”
山河道人忽然面露正色,厉声道,“我此番前来寻你,不是受你家父所托,也不是行江湖仗义之事,而是来收你为徒,你可愿随我去这天下走上六千里?学上一招半式?”
卫沉闻言一呆,这自己做梦梦了无数遍被某位高人收作徒弟的情景里可没像这样的啊。
继而他开始在这老道士的身上仔细打量,这除了他一声道袍身上那是什么都没有啊,就连一柄道士标志性地桃木剑都没上一柄,卫沉心中狐疑,这当真是走江湖的高手吗?
卫沉小心翼翼地问到,“您要收我为徒?可,可您教我什么啊?”
山河道人眉头一挑,斜了一眼这家伙他反问道,“你想学什么?”
卫沉这低头想了半天,自个这几年听了不少的书,什么九阴白骨爪,降龙十八掌记得到挺多,但那教书先生瞎编出来的什么功法剑招这世上哪会样样都有啊,而且就算有着老道士也不定就会啊,忽然他看见了手里失而复得的剑鞘,他有些怯怯地说到,“这,我想练剑啊,可,可道长您,好像也没柄剑啊。”
这卫沉只是刚刚说完,便是耳听一呛啷剑声,一股冰凉紧贴他的脸颊而过,本是已经收入他手中剑鞘的鎏银剑,竟是凭空飞出!
犹如一抹鎏光至小溪水面划过,本是平静轻缓的溪水忽然间变作江河一般汹涌翻滚,卷起千重巨浪!
接着,整条溪水滚作一团水柱,犹如被天上神仙牵引竟是跟着那道银光而上继而将其包裹,
水柱横于空中,伴随一声龙吟震天,整片山林黑压压铺天盖地的惊鸟四散而起,而在那一条不起眼的小溪之上,竟是一条水龙现世!
大风骤起,野兽齐鸣!
卫沉看着这眼前神乎其神的一幕,已是惊得目瞪口呆。
却是听闻有人问到,“你想学剑,那我便教你天下第一的剑法,如何?”
声音犹如至天上而来,回荡在整片山林之中。
卫沉看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水龙之下的山河道人,清风拂过,将他那一身青灰色的破旧道袍吹得鼓荡起来,一缕胡须随风而洒,竟是如同那仙人下凡一般。
卫沉眼神炙热,他重重跪于乱石之上,不顾膝下疼痛,高声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无名的山林之中,忽然间一切又归于平静,水龙消逝,又化作一条不起眼的小溪缓缓地流淌。
有两人延着一条小路走出深山,向着华阳城而去。
又是三日之后。
老许的小院中,老许总算是不知忙活完了什么事情,回到院中坐在那张长条竹椅上一手捧着杯热茶,一手拿着杆用了十年的老烟枪,微闭着眼睛,脸上神情悠然自得,似乎是有着什么舒心事。
而在此时,在院子最角落的那一间房门嘎吱响了一下,荣铁衣推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肩上背了个包袱,和一柄没有剑鞘的青色长剑。
“要走了?”
老许并未回头看他,便是已是猜到了荣铁衣的意图。
“嗯。”
荣铁衣轻轻回应,似乎有些不好说出口,本身有些踌躇,但听老许直接问道,他还是直接地回答。
“准备去哪啊?”
老许眼睛忽然睁开,坐直了身子,将那杯热茶放在了石桌上,继而又提起烟枪开始大口吞云吐雾起来。
“准备去华阳城,想要拜入铁手门门下。”
老许有些吃惊,放下烟枪他望着荣铁衣问到,“去铁手门干什么?”
荣铁衣毫不犹豫道,“目前华阳城内的江湖门派就只有烟雨门与铁手门势力最大,所以我想去试试。”
老许皱眉不语。
荣铁衣笑了笑,“我走的话,应该不会耽误你送货的事吧,这么多天我躺在床上你不都没说过这事儿吗?”
老许笑道,“当然不影响,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收你进来。”他轻叹了口气,又问到,“那你为何不去烟雨门,却要去铁手门呢?我可是听说烟雨门与朝廷关系更加亲密一些,连城主府都不敢轻易去得罪呢,若是能进,那前途应该是更加广阔一些。”
荣铁衣回到,“烟雨门出过三代门主在朝廷为官,确实与朝廷关系更加密切,铁手门如今更受城主府的重视,但朝廷远在千里之外,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再大的靠山也靠不住,再说如今这朝廷对待齐阳王的态度,和齐阳王意图与鎏山王攀亲戚,呵呵,其实这齐阳王还倒不了,在我看来,在铁手门里谋上一份差事,更容易在华阳城立足一些。”
老许又道,“你这岁数的小娃娃能够想到这么多,也确实不容易,可你为何要在这两个门派里挑呢?虽说他们都是名义上的江湖门派,其实内里早已是成了官家掌权,与那官家旁门机构无异,烟雨门与铁手门明争暗斗,其实就等于是齐阳王在与朝廷相斗一般,若是朝廷真要对齐阳王动起真格只怕这铁手门是要第一个遭殃的,你这等在只在江湖行走过的雏儿,真能在那些地方待得下去?可不要平白搭送了自己才好。”
荣铁衣轻轻一笑,“以后铁手门如何,齐阳王如何,烟雨门又如何,我自有令外的打算,老许啊,你这也担心得太多了,我不会待太久的。对了,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的对这些这么清楚?”
话说完,荣铁衣抖了抖肩上的包袱,向着院门走去,似乎并没有想去听老许的回答。
“我走了。”
老许沉默片刻,在荣铁衣即将跨出院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又是叫住了他,“你真要去铁手门?”
荣铁衣整个人愣了一愣,他疑惑地回头,继而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老许轻轻叹息,“准备待多久?”
荣铁衣答到,“一月时间吧。”
老许道,“那你一月之内必须离开铁手门。”
荣铁衣不解,正欲追问,却见老许狠狠地摆了摆手,“不要再问了,走吧!”
荣铁衣心中惊疑,但真没再问下去,他转身离去,走出了院子。
春日当头,阳光有些温暖,又有些让人昏昏欲睡,一般在这个时间黄阳镇上的百姓多都是在上山忙乎着收茶叶。
荣铁衣一人走在路上身影有些孤单,他一直低着头,脑中不断地回想这老许之前所说的话。
他不知道老许为何会暗中劝他不要去铁手门,也不知为何要让自己在一个月之内离开,但他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老许的儿子当年好像就是被铁手门的人给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