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随着三天不紧不慢地水上行程,周围的人气渐渐旺盛起来,眼前一片不算小的草地上,牛羊随意地啃着青草。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四个部落了,其中三个规模都比鹿里大一些,人口都有一千五六百以上,两个以放牧为主,一个以耕种粟米为主。
还有一个小部落住在湖泊边,渔猎为生,人口也不过三四百。
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互报了身份,就继续顺水而下。
现在这个部落是潞水氏的分支,也是一个比较强盛的部落,去潞邑之前,还要在这里修整一下。
因为潞邑里有共主选派的官员,得到帝朱的消息后,肯定会让人骑马前往唐都报信。
和官员第一次见面,还是需要留下一点好印象,毕竟这一年帝朱憨子的名声在外,最好先有个缓冲,而且这些官员都是共主信任的人,能够处好关系也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下了筏子,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人一起朝着羊群走了过去。
放羊的人不少,约有三四十个,领头的一人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干净不少,这个部落明显比鹿里富足得多,一个负责牧羊的小首领都能穿得起麻布。
他看见李丹一行人,就驱马走了过来,看着众人穿着有些破旧,以为是哪个小部落的人,也就不放在心上,连马都不下,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来潞水氏干什么?”
鹿月大步上前,朗声道,“有鹿氏鹿月,”说完又指了指李丹,“这是共主的公子帝朱。”
“帝朱,那憨子。”骑在马背上的汉子扯开了嗓门就说,“不可能,这小娃娃一看就聪慧健壮,那里有一点憨人的样子,冒充共主的公子可是大不敬。”
“我们当然不敢冒犯共主,这确实是共主公子帝朱。”
“有鹿氏的人我也见过,但是你们我一个都不认识,你们到底是哪个部落的。”
“我们是有鹿氏的一支,确实是有鹿氏人,这也确实是公子帝朱,他不是憨子,只是……”
“行了,帝朱是憨子,大部族的人谁不知晓,快离开我们部落的地方。”那汉子不耐烦地打断了鹿月的话,扭身就要离开。
“站住!”李丹是看不下去了,这到哪都被人当成傻子可不行。
“呦呵,小娃娃,帝朱要真是你这个样子,早就送到唐都了,莫要纠缠,离开吧。”
“我就是帝朱,带我见你们族长,我会给他证明。”
啪!
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抽在空中,发发出清脆的炸响。
“小子,见了族长,你要不是帝朱,可是会被祭天神的。”
“少废话,带我见你们族长,你还没有资格判断我身份的真伪。”
李丹一甩背上的披风,霸气侧漏地说道。
骑在马上的櫰(huai),虽然很不爽李丹的语气,但是他注意到。
李丹虽然狼狈,但是穿着的都是不知名的兽皮所制,他也经常和其他人做交换皮子的生意,对皮子很了解,看得出来这种不知名的皮子很珍贵,虽然没有直接联想到凶名远扬的黑虎身上,但是也觉得这孩子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你,哼,小娃娃,到时候被祭了天神不要怪我。”櫰冷哼一声,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还真是帝朱不成,真是奇怪了。”
“跟我走。”
鹿月看着霸气的李丹,眼中异彩涟涟,没想到在她面前乖巧地不行不行的李丹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其他几个猎人也很震惊,之后就是更加地服气,这个年代敢装逼的基本都混的不错。
“走!”
一挥手,带着一行人跟在櫰的身后,绕过一个山丘,看到了潞水氏分支的族地,这里数十间高大的木屋依次排列,地面平整,有了一条贯穿族地的排水沟,档次瞬间上升。
看到猎人们震惊的眼神,櫰充满了自豪感,马背上的腰板又直了一些,但是看到李丹眼中的平静甚至还有一点不屑之后,又泄了气。
一挥马鞭,快速跑到了最中央的一间木屋前,大喊道,“大兄,有外族人来了,要见你。”
屋里缓缓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留了一把大胡子,只是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有些花白了。
“櫰,是哪族人?”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櫰已经翻身下了马,走到族长身边,耳语道,“大兄,是有鹿氏人,有一个小娃娃自说是帝朱,要见大兄来证明身份。”
“哦,帝朱,那个憨子?”族长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看那小娃子很不寻常,就带他们过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的山坡上。”
“你跟我走一趟,不用骑马。”族人轻抚了一把胡子,对旁边的人说道,“把我的权杖拿来。”
两人就这样步行出了族地,走到了李丹一行人面前。
首先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李丹,穿着一身带着暗红色条纹的黑皮兽衣,半长的短发梳成了一个小马尾,露出来的胳膊腿上不似一般孩童那样柔软,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最关键地站姿挺拔,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旁边还跟着两只小动物,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
族长暗暗称奇,快步上前,率先开口,“你这小娃就是帝朱?”
正在站军姿的李丹刻意双目凝神,如电般直视眼前的潞水氏分支族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
“好亮的眼神。”族长暗赞一声,“你可有证明。”
“鹿石,把我的包裹拿来。”
站在一边的鹿石赶忙递过一个布包,打开了系着的边角,显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櫰伸长脖子往里一看,只有两件东西。
一枚圆形玉璧,中间有孔,周围阳刻着一圈火型纹路,中间则是一条奇异的异兽形象。
他回想了片刻,这异兽正是共主立国时亲手画下的祥瑞之兽,传说其母就是梦里感应此兽才诞下了共主。
另外一件是一块青铜质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六个大字,但是櫰不识字。
即便如此他也知晓这孩子肯定是帝朱了,先不说铜板和玉璧的珍贵,就算是这等工艺也只有华夏,东夷和三苗的都城才能做得到。
果不其然,他兄长对着铜板轻声念道,“陶(yao)唐氏子帝朱。”
“原来真是公子,传言不可信啊,都说公子是憨子,哪曾想公子竟是这等风采。”族长哈哈大笑着说道,把包裹遮盖起来,伸手在李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走,公子跟我来,櫰,去蒸一只羊羔来。”
“是,大兄!”
“多谢族长了,族长先走。”李丹还是很有礼貌地请族长先行,倒不是他修养有多好,只是前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谦让。
“哈哈,好,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