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1 / 1)

夜晚的天空深邃而沉静。当晚没有月亮,星星成了天空的主人。它们一颗挨着一颗,像一粒粒发光的珍珠嵌在深蓝色的、宝石一般的夜空里;又像一双双眨着的眼睛,好奇地俯瞰着夜空下窃窃私语的人们。

苏云卿躺在玉祥家小屋的木床上。木床靠近窗户,一抬眼便能望到深邃的夜空和满天的繁星。

她和玉祥紧挨在一起,就像曾经和母亲,又像当年玉祥和姐姐一样。她们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提起生命中这个至亲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她们心里都在想念着同一个人。

苏云卿抚摸着玉祥因为长期劳作而变得粗糙的手。她把这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脸上,一行温热的泪水从眼角处滚落下来,滴在玉祥的手上。

“母亲要是知道您受了这么多苦,心里该有多难受啊!”苏云卿终于没忍住,还是提起了母亲。

“我这不是挺好的嘛。”玉祥说着用手臂轻轻抱了抱她。

“母亲说您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从不敢让您有半点劳累。”

“是的,”玉祥笑了一下,“你母亲当年就像个小监工,不论我是画画,还是抚琴,只要时间稍微长一点,她就立刻出来阻止。

我因为气不过,就说她是出于嫉妒,不想让我比她更出色,所以才出面阻止的。

你母亲被我气得直哭,就跑去告状。事后,我们的母亲说要惩罚我。可她又心疼起我来,还跑来替我求情……”玉祥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又柔柔叹了口气。

“唉……她呀,不论什么事都要先替我考虑。”

你不母亲不仅人乖巧,又极聪明,不论学什么都比一般人快。我看你身上就有她当初的影子。”玉祥说着就在苏云卿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苏云卿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给我讲讲那幅海棠图吧。”

“那是我俩最后一次在一起作画。我画的就是这幅海棠图,你母亲画的是一幅牡丹。你母亲说我的这幅海棠适合绣在袖口上,还说以后她嫁人时,要在相公所有衣服上都绣上这幅海棠。

后来,为了记念你母亲,我在给别人画花样时,用的都是当年她画的牡丹。可不知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用了海棠,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吧。”

“是啊,你们心里都记着对方。母亲用海棠,您就用牡丹,结果阴差阳错的始终没能见着。

这么多年来,母亲和周管家从没停止过找您,可您为什么不去找我们呢?”苏云卿问道。

“当年你家的地址只有周管家一个人知道,我和你母亲只知道要去投奔一户姓苏的人家,至于这家人住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我们一概不知。想要找到你们,就如大海捞针啊!”

一提到周管家,苏云卿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坐起身,双眼紧盯着玉祥:“那天,您为什么管周管家叫萨查呢?”

听苏云卿问出这句话,玉祥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是我和你母亲私下里给他取的绰号。”

苏云卿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便继续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当年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那么小就离开父母、离开家呢?

以前在家的时候,母亲经常一个人偷偷流泪,我看得出她想家、想父母、也想您!可是为什么你们不回家呢?如果都回了家,不就能团聚了吗?”苏云卿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她希望今天都能找到答案。

玉祥把眼睛移向窗外,对着满天的星星看了许久。她眼神迷离,表情也越来越柔和。恍惚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当年她和姐姐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也见到了朝思夜想的亲人。

苏云卿发出一声轻轻地呼唤,把玉祥从遥远的过去拉了回来。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苏云卿,“这些问题问过你母亲吗?”

“问过,可母亲不肯说。”苏云卿低下了头。“母亲还严厉地训斥了我,说以后再也不许我问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从没那样说过我,以后也再没有过。最后还是我做了保证才过了这关。”

“既然都做了保证,何必还要旧事重提呢?”玉祥轻声说道。

苏云卿再次低下了头。

玉祥怜爱地拉过她的手抚摸着:“我想你母亲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就一定有难言之隐,你又何必非要打听清楚呢?这样只会让她的心不安,还会徒增你的烦恼。你只要知道有一个爱你的母亲就够了。”

苏云卿重新躺回到玉祥身边,紧紧地依偎着她。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们俩的谈话。玉祥忙把苏云卿从自己身边推开,转过身缩成了一团。

苏云卿连忙起身下床,端了一碗热水进来,关切地用手轻轻拍打着玉祥的后背。看到玉祥后背上高高耸肩起的肩胛骨,一阵心酸再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

咳嗽仍在继续,玉祥无法起身喝水,也无法和她说话,只能背对着苏云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离自己远一点。

许久之后咳嗽才渐渐停止。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没请先生来看过吗?”

“我自己开的药。你来了以后,我一高兴就把抓药这事给忘了。明天我就去再抓两副药。”玉祥断断续续地说道。

“抓药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明天我让月儿去。”

看着玉祥虚弱的样子,苏云卿感到一阵心疼:“怎么能把您一个人丢在家里呢?他未免也太狠心啦!”

玉祥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于是笑着说:“不,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只是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还有什么事能比天天陪着您更重要呢?”苏云卿不解地问道。“父亲曾说过:他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天天陪在母亲、我、和云铭身边。”

“能有这样一位贴心的夫君相陪,你母亲一定很幸福。”

“那您呢?没有他天天陪着,您幸福吗?”

“当然,幸福的种类有很多,天天厮守是一种幸福,夜夜思念也是一种幸福。”

听到这里,一层阴影蒙上了苏云卿的脸颊。“是啊,幸福的种类很多,可没有一种是属于自己的。”她默默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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