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队长问:“嫌犯的样貌你看清了吗?”
时怛摇头:“他戴着头盔跟手套,我只见到他的眼睛,并不凶狠,可是那双眼,有种让人惊惧的阴寒。”
“身形呢?”
她回忆:“体型不胖不瘦,戴着头盔,大概高我大半个头。”
“服饰记得吗?”
“墨绿色雨衣,有一种很宽大的帽子,鞋子是水鞋,黑色的。”
“声音呢?”
“他没有说过话。”
“嫌犯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揪着衣裙,她努力回想,越想,眉头便越不安地蹙起。
解宋看着她,其他人也在看着她。
“他把我摁到窗口,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呼救,当时我挣扎,咬他,拿手去掰他的手掌,摸到虎口跟指关节内部有硬块,他要拿刀砍我。”
她难受地回想着:“对面有人喊了一声,我趁机逃到客厅,可是又被他抓住,后面他两次要砍我,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每一次对着我的都是刀背”
刀背?
与莫队对视一眼,解宋在彼此瞳孔里看到了同一种怀疑。
“我们在客厅纠缠,期间我用茶几上的保温瓶砸了他的头盔,就是地上这一个。然后逃下楼,被他从身后踹到地上,后来有邻居出来,他逃走了。”
解宋把保温瓶装起。
“这期间你有没有跟人发生过矛盾,有跟人结过怨吗?”
她摇头:“矛盾会有,但是不可能会到杀我的地步……”语句一顿,她忽然止住。
“是想到了什么?”莫队追问。
“大约一个礼拜前我结束了直播,从电视台到公交站那一段路,不小心跟一个男人撞了一下;
当时感觉那个人眼神有些怪异,后来发现他在我之后上了同一辆车,下车的地点也是一样的,但下车之后他去的是一间甜品店,跟我的方向不一样。”
闻言,解宋眼神闪过轻微的变化,脑海忆起那天街上撞见她略带慌张的一幕。
“甜品店叫什么名字记得吗?”
她尽力回忆,可是当时顾着那个人,没怎么留心招牌。
旁边一道声音发出来:“樱桃城。”
几人视线一同看向他。
得到提醒,时怛确认:“是樱桃城,红枫路站点。”
证词记录完,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莫队放缓一些语气:“我们法医部的同僚要为你取材,待会儿还需要你跟我们回队里一趟,帮助我们对嫌犯做个画像。”
她沉默点头。
话问完,他进去检查嫌犯在其他各处曾停留过的地方。
这头解宋拿出手电与镊子,一边交代景明:“再仔细采集一下她手上有没有残留线索。”
景明点头,对时怛略一示意,抬起她的手留心观察。
而解宋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好让身高与她齐平:“麻烦你张一下嘴。”
时怛微微抬头,张开嘴,手电筒的光照进她的口腔里,他漆黑的眼专注于她的口腔内部,在上下壁跟牙齿各处勘查。
二人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在脸上似有似无,可谁也没有看向谁的眼睛。
观察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后,他在她下齿的内壁发现了一条头发粗细的白色半透明物,用镊子将其取出,用手电筒仔细观察。
这头,景明在她指甲根部发现了一种不明白色物,棉签提取不到,便用尖细的工具针轻轻挑出来,用密封管接住。
合上盖子后,看到师傅正在观察镊子里的透明物:“师傅,这是什么?”
“皮肤组织。”他道,转而询问时怛:“记得当时咬嫌犯的手时,是否把对方的手套咬破过?”
她面容苍白:“我没留意。”
“师傅,你再看看这个。”景明将密封管里的白色物交给他。
解宋细看,又问时怛:“对方戴的是什么颜色跟材质的手套。”
“白色,塑料”她垂眸,目光在他手上停留:“跟你手上这种很像,但是要厚一些。”
他又看向密封管中的内容物:“疑似工业手套表面的涂层漆。”
这厢,莫队站在窗前,从窗口看出去,可以观察到左中右三面住户的角度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阿城。
“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浑厚,口吻严肃。
“《世景小区》设施比较落后,楼龄十五年以上,前几年翻新过,在正门安装了两个监控;
从昨晚7点到10点40分,一共有两个身穿墨绿色雨衣的男人,之后再没有符合特征的嫌疑人出入。
并且这个小区还有一个后门,一米八高度,旁边有自动平移门,前者供人出入,后者供车辆出入,但都是常年上锁,没有安装监控。”
就是说,任何成年人费些力气都可以从后门自由进出。
“保安室有没有线索?”
“保安在案发的时间段一直待在保安室里,没有看见过有任何人进出。”
他沉吟片刻:“面朝6栋的另外三栋楼逐户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是重复报警的那两人。”
“明白。”
收了线,他踱步到已遭破坏的房门前,垂眸看着松松垮垮挂在门板上的锁头,不锈钢的门把上遍布着凌乱的刀痕。
刀背、下雨的夜,设施滞后的住所、这么多巧合,那便很难用巧合一词概括!
解宋二人已对时怛做完第一轮检材取样,勘查队其他成员也已采集完毕,队伍也将收队。
莫队检查完屋子各个角落,宣布收队后对时怛说:“辛苦你跟我们去一趟。”
她已经不再战栗,只是依然面色如纸,听到莫队的话摇摇头以示无碍。
收拾完东西,一旁的解宋征询莫队:“让她跟我们的车吧。”
后者闻言,多问了一嘴:“认识?”
得到确认的回答。
“也好。”
房子门外拉了警戒线,众人归队,一行人鱼贯衔尾下楼,时怛跟在解宋后面。
抵达一楼,楼下统共停了三辆车,勘查车停在屁股尾,雨势并未见小,检材箱外头套着防水层,一些人抱着箱子冲上车,一些人打伞蹚过满地的水洼。
景明先一步回到车上,往回看时,瞧见师傅站在楼道口,接过鼓仔递过来的长柄伞,将那女孩拢在了雨伞之下。
两个人没有视线交流,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眼帘微垂,目光移到师傅的脚下——他跨出去的每一步,好像都在照顾对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