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团团,阴雨绵绵,粗大的雨点儿打落在长风落羽身上,冲刷着他身上残留的道道血迹。
“按那宋迁所说,道奇应是被关在山上不远的一处洞穴。”走在斜桥上,长风落羽暗自回忆。
宋迁本是一介凡人,被那邪道随意虏获而来,充当仆从,负责看守他们三人。因此齐眉二人以一些炼气法门为诱,从他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消息。
只见远处峰如刀削,岩如斧劈,怪石嶙峋,鸟蝉无踪,独闻群鸦聒噪之音,腥臭刺鼻的尸戾之气滚如潮涌,入目望去,皆是一片森罗鬼蜮之景。
置身如此险地,长风落羽思绪飘散,不知为何又是想到了那日对战邪道的情形。
“此地不宜久留。”当下便加快脚步,往山上小心探去。
渡过了斜桥,拐了一个小弯,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山洞,长风落羽不敢大意,尽力压下脚步声,悄然无息潜行过去。
······
山洞内,一名铁链紧锁住的男子正闭目养神,正是多日不见的蒋道奇。
“又有何事!”蒋道奇眉心紧锁,正闭目养神中,这时听见有人走进来,以为又是宋迁,语气不耐道。
来人也不说话,径自走到他跟前。他睁开双目,只见长风落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奇,想走了吗?”
“落羽!”蒋道奇惊讶道。
“我来救你了。”长风落羽点了点头道。
“只有你一个人?”蒋道奇望了望他身后,问道。
“我有办法解除瘟神钉,现在齐眉已经下山求援了。”长风落羽自然明白他的担心,解释道,随后便探手而去,想要先解决瘟神钉。
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蒋道奇把他搭过来的手打落,急促解释道,“你速走,我还被邪道种下魔种,就算魔种一除,怕他也是会寻觅而来。”
闻此,长风落羽也是一惊,直觉背脊发寒,但犹自不甘心。“总要试一试,相信我。”
“不行!!”蒋道奇的语气斩钉截铁。
“那也让我除掉你的瘟神钉。”长风落羽意外地没有再争辩,妥协道。
这倒是让蒋道奇犹豫不决了,不过随后想到,元神若能脱困,到时也能与魔种有一博之力,最不济于也可以选择自行兵解,元神逃离这里。他便不再迟疑,点头应承道,“那好吧。”
“放松心神。”长风落羽两指并指蒋道奇眉心,神秘符箓也随之遁入蒋道奇神府内。
长风落羽神识探入,蒋道奇神府内浩瀚无边,正中央处日轮高悬,表面有炎流不断涌出,周围散发着炽热能量。
“嘶-”长风落羽寻到他元神所在,旋即不由得感到惊悚。
只见此处足有四根瘟神钉存在,钉长得几乎可以贯穿半个内识海,纵横交错下,扎在一个小婴儿之上。
小婴儿五官神似蒋道奇,小眼半张半合,眉宇间阴霾横身,全是一道道黑气。追根溯源,黑气来自于心脏处的一朵妖异黑莲,黑莲还长出枝叶脉络,不断往外延伸至小婴儿全身,时不时还如虫卵般蠕动。
“真是歹毒!!”此时,长风落羽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了。
四根瘟神钉既牢牢地钉住了蒋道奇的元神,也导致缕缕月华,点点星辉难以萦绕其间,不绝如缕。
瘟神钉表面漆黑如墨,泛着点点寒光,显得色泽深邃莫名,长风落羽二人的瘟神钉封印,与之相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道奇定是受了很多苦。”长风落羽当下不敢懈怠,竭力控制神秘符箓从瘟神钉末端开始吞噬,以免惊动魔种。
神秘符箓化作符线,再次如蚕群吞食着桑叶般,便开始吞噬瘟神钉。
······
燃香间,神秘符箓便把四根瘟神钉吞噬了绝大部分,逼近元婴和魔种。
“能行吗?”这时,长风落羽神识突然发出某种神秘波动。
“呜呜”随即神秘符箓微微晃了晃,像是做出了某种回应。
“那便拼一把吧!”长风落羽下定决心。
瞬间,神秘符箓一飞而起,直接贴在元婴的黑莲上,光明大作。
“呜呜呜—哇呜—”魔种激烈颤动,震动不休,魔气森森,莲心深处传来阵阵冤魂魔音。
“不可!!”蒋道奇神色大变,阻止道,但紧接着感受到魔种反噬,也顾不得阻止,急忙运转玄功,镇守心神。
长风落羽心意已决,誓要把魔种除去,神识不断注入符箓中。经过吞噬掉六条瘟神钉后,此时符箓散发出的符线已经变得像链条般粗壮,纷纷向魔种席卷而去,旋即便把它连根拔起,直接抽离了出来。
“不死邪神印!你怎么会!不可能!”这时,魔种也是传来了邪道的神识波动,只字片语间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原来它叫不死邪神印,好霸道的名字。”听见这句话,长风落羽恍然道。
“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魔种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传来最后一句话,随即便被不死邪神印撕扯得支离破碎。
“道奇,还好?”长风落羽轻轻拍了拍犹自喘气的蒋道奇。
“没事,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蒋道奇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了,唯今只能希望邪道的元神因此受伤,追不上他们二人。
当下,二人急忙飞驰下山。
······
山脚下,齐眉正在密林里飞快跳跃,浑身上下的伤口带有撕裂的剧痛,鲜血涌现,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路,但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驰下山。
“嗖--”一道乌光突然迎面爆射而来,他本能地想要躲避,但原本向前跳出的身子去势不止,当下只能强行扭曲身体,倾向一旁。
“砰--”但他的腿骨还是被那道乌光击中了,腿骨直接便断裂开来,断腿滚落在附近一处灌木从中。
“怎么?以为我会待在山上?”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这是齐眉第一次见到他,只见来人有半边身子已经尽数枯萎,宛如恶鬼。
“果然啊,你这人声音这么难听,长得也很丑。”齐眉定定地看着他道。
······
长风落羽和蒋道奇往山下一路狂奔,赤脚不减其速,挟滚滚烟尘之势,不过顷刻间功夫,便已经来到达了山脚处。
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留给他们,也不知道那邪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只知道应该抓紧时间,跑得越远越好,因为被追上便是死亡。
但就在下一刻,二人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两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是齐眉。”蒋道奇驻足不前,凝神望去。
远处两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遥见邪道拖行着断腿的齐眉,正缓缓靠近,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真是想不到啊,最好的东西在你的身上。”邪道细细打量着长风落羽,眼中尽是贪婪,感慨道。
“如果我把它交给你,能放我们走吗?”闻言,长风落羽强行按耐住变得狂躁不安的不死邪神印,尝试做最后的交涉。
“当然,和它比起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邪道丢下受伤的齐眉,迈步向他走去,二人不禁心神紧绷。
“来,拿出来让我瞧瞧。”邪道像与好友打招呼般熟络道。
“噗—”就在这时,一道利器入体的声音响起。
一道寒光闪现,一把断裂的利器从邪道后脑勺狠狠刺进,自眉心而出,身后则是齐眉狰狞的面孔。在被拖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蒋道奇当日碎裂的其中一把断刃。
“好小子!”神府受损下,遭此重击的邪道竟然仍未死绝,气极而笑,翻手间便把齐眉打倒在地。
“住手!”“住手!”长风落羽二人忙向此赶来。但一切为时已晚。
“啊!!去死!”只见邪道抽出断刃,旋即便以牙还牙,怒吼着把断刃狠狠地刺入齐眉的神庭穴处。
“背后偷袭,谁不会啊,我飞狐齐眉最是擅长了。”生命的最后时刻,齐眉回忆着自己这一生。
他齐眉,出入江湖,本就只求快意恩仇。
对他来说,这也许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他的江湖。
齐眉无神的双眼望着天,喃喃道,“这条路啊,我一个人走就够了,足够了。”到此,缓缓闭上双眼。
【虽然很不想把齐眉写死,但齐眉的死对后文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只也能这么做。来来回回改了很多次,都觉得很不满意,觉得很对不起齐眉。以后有空一定会抽时间写一些番外,希望能润色一下齐眉这个角色,毕竟他应该是书中唯一一个会写到的世俗武林式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