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乙端起酒壶,敬向宿尧,浅尝了一口,“那便好,你们辛苦了。”
宿尧笑着回敬,满目崇意,“不辛苦,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日子,男儿应当征战四方,造福天下百姓,不然刀剑都生锈了。”
宿尧这架势,打个数十年都乐意。
拂乙微微抬眸,凝视高空飘落的飞雪,“书院再过三日就要考决了,我得回京城一趟,余下的交给你和冥教,想打便打,有什么难题记得书信给我。”
也不知道书院那帮小朋友有没有好好听学。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宁小先的腿伤也不宜久呆在溯国,冰天冻地,容易留下后遗症。
宿尧笑着应了句,“那帮毛头小子怎么那么喜欢军枢密院,厌戎部不好吗。”
拂乙挑着眉梢,略显嫌弃,“都是一群小朋友,上什么战场。”
宿尧狂饮了一口酒,看着拂乙沉默:“……”合着她不小,他们都是跟她一个年纪。
没一会,又上了好多酒。
宿尧就喝趴了,嘴里碎碎叨叨的,说得并不是很清楚,“谁敢欺负拂乙…老…老子弄死他…”
“我宿尧跟主子八年了…嘤嘤…要跟一辈子…”
是啊,八年了。
八年前,宿尧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空有一身蛮力。
去道观找陆吾拜师学艺。
陆吾不教,让年仅十岁的拂乙亲自教导培养。
宿尧一开始是质疑的,结果被拂乙教得服服帖帖。
宿尧的身手与智谋都是拂乙亲自教导。
如今的宿尧被敌军称道:地狱来的‘修罗魔王’骁勇善战。
拂乙戳了一下宿尧,毫无反应。
拂乙轻轻地晃动手中的酒壶,微微勾唇,似笑非笑。
随后,两名将士将宿尧拖走了。
成三抱着剑正好路过,突然站在雪地,犹豫了许久,才转过头看向拂乙,小声问道,“拂乙小姐,您怎么还未休息?”
拂乙懒懒散散的回了一个‘哦’字,什么表情都没有。
成三:“??”她是不是压根就没听到他说什么。
成三果断离开,太不爱说话了。
许久。
拂乙才起身离开。
路过镇北将军的房门,门没关。
拂乙后退两步,踏上石阶,懒懒的挨在门上。
镇北将军依旧没睡,坐在案前喝酒,腮边的胡渣已经长得杂乱,“宿尧,被你喝倒了?”
镇北将军自从被带回来,并没被当俘虏对待,链子也不锁,他也不跑。
拂乙冷冷问道,“你要不要回家。”
镇北将军叹了一口气,“老夫有何脸面回去。”
拂乙说得坦坦荡荡,“输给厌戎部,不丢人。”
镇北将军看了拂乙一眼,顿了顿,“…说的也是,但老夫还是不想回,这伙食挺好,你又不是养不起。”
厌戎部的战略他还想跟着研究研究。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他们厌戎部那可畏常胜于不败之地。
他们攻城也不伤到百姓,总有万全之策,他都佩服。
连溯国子民都甘愿成为沅国的子民。
“你那胡子剃一剃。”拂乙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看着挺糟心的。
镇北将军抬手摸了一把,“也没多乱啊,这丫头是不是有强迫症。”
难怪,那宿尧日日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要不干净,估计都被那丫头扔出去。
前方不远处。
小菊坐在宁小先门外的阶梯上,埋头抽泣。
成一挨在柱子边上,定定的看着小菊,“他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小菊抽噎着,“关你什么事啊…呜呜…”
成一没来由的说道,“你吵我睡觉。”
小菊哭得更大声了,“呜呜……连你也欺负我。”
成一愣在原地,“不是??”
他只是不想劝劝她让她别哭,怎么还更大声了!
“……”拂乙就这么站在雪地中观望,今夜喝了些酒,喜欢到处晃荡。
主要,不太想承认找不着自个儿的房门。
这些房子长得都一个样,她好像记得自己住的是东边,可东边的动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跟唱戏一样。
拂乙又折向南边。
那她住的应该是哪个方向的房子?
要怪就怪今夜没有月亮。
要不,上瓦看看,或许就懂了…
就当此时。
一双温润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五指,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往西边走。”
拂乙强行辩解,眼神迷迷离离的,如同失明的北极星光,顾盼间,误尽苍生,“我知道。”
打死不承认,谢谢。
楼决便也不再跟她争论,扬起手轻轻划过她眼下,勾唇一笑,“是是是…”
成一与小菊并没有察觉拂乙刚刚来过。
-
清晨。
楼决已然准备好所有要回京的东西,成一,成三聚在城门处,等拂乙。
宁小先已经被扛进马车里,小菊在里面照顾着。
另一辆马车空着。
拂乙一出现就,抢过成一的马匹。
成一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好像抢回马匹,糯糯道,“拂乙小姐,马车是备给你的…”
拂乙翻上马,精致的眉眼半敛着,“我不坐那玩意。”
“……”
而后,成一,成三被某王爷安排到马车里坐,一动不敢动。
两辆马车缓缓驶离皖城。
楼决将提前备好的白狸毛领的披风扔到拂乙头上,覆得头看不见。
让你骑马。
楼决随即若无其事的骑马离开。
……
此时。
红鸾公主府。
一名黑衣人跪地颔首,将一个明黄色绸缎包裹的东西递给晏红鸾。
晏红鸾轻轻打开来看,这枚玉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可有人发现?”
黑衣人回道,“绝对没有,陛下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了,国事根本不管,没心思理会这些。”
“自从陛下去花楼声称活捉军枢院首,回来后就一直气得吐血,太医说那日,陛下差点…”两腿登天。
晏红鸾皱皱眉,“还想捉军枢院首,父皇这是恨疯了吗。”
“可知军枢院首长何模样?”
黑衣人说道:“据那日存活的将士说,是一女子。”
晏红鸾忍不住吃一惊,皱起眉头,没一会恢复原样,“女子?怎么可能,堂堂军枢院首竟是一女子,说出去谁信,那地是花楼,女子众多,说不定看见漂亮的给认错了。”
要说那样神一般存在的军枢院首是名女子,她晏红鸾第一个不信。
黑衣人当然也不太信,又道:“各位谈判官员已然准备好,公主打算何时出发。”
晏红鸾接过婢女递来的红色斗篷走出房门,“即刻启程,去沅国求和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