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中毒了,毒就下在三皇子送过来的的菊花饼里面。
如今大公主已经吐了好几口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滚滚。陛下急招了太医入宫诊断,人还没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公主的脸色一点一点更加苍白下去。这毒来得太急太猛,陛下的脸色一点一点也跟着大公主一点一点苍白下去。
守在大公主床边,他轻轻握住了大公主的手。后者唯有一双眼睛还闪烁着亮光,整个人都已经萎靡了下去。可是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并不想看到陛下在自己身边,就算。陛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也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很久以前,她心目中的父亲就已经不存在了。如今,活着的只是陛下。
“不要怪三弟,这不是他的错。是有人利用了他。”自觉到了最后关头,大公主说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有些遗憾,没能看到蒋贵妃的末日。也许就一直都看不到了吧……
“陛下,崔大人不在太医院。”有人颤抖着说,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传来。
“去找。”陛下冷淡地说,已经压抑到极致。他抬手拂开大公主鬓边乱发,心颤抖着。
他曾经并不将自己的儿女放在心上,如今年岁渐长,心情又已经有所不同。
他更希望儿女承欢膝下,热热闹闹的,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延续。
“是谁?是谁做了这种事?眀菁的日子已经过的够苦了,为什么还有人非要至她于死地?”太后过来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她真的不年轻了,前两年还只是偶尔有几根白发,如今已经是满头花白。
见到躺在那里的大公主,太后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大公主,却又不敢真的碰到,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陛下起身快步过去扶住了她:“母后,您怎么来了。是谁将消息告诉了您?”说话之间举目四顾,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下头。
“若是没有人告诉哀家,皇帝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了,对吗?”太后愤怒地说,“眀菁是哀家的孙女,你居然连她出事的消息都要瞒着哀家?”
“母后……”陛下的声音居然在颤抖,“朕怕啊……”
陛下难得服软,太后听得心都颤抖起来。她听到陛下说:“朕怕母后知道了消息,伤心难过,若是受不得刺激……”陛下深吸了一口气。
“母后,朕的年岁也不小了。”
太后越发心中颤抖,重重地叹了一声:“再怎么样,也不该瞒着哀家。眀菁也是哀家的孙女,她出了事,哀家也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过自己的日子。”
“是朕的不是。”陛下承认错误承认得太过爽利,太后反而有些错愕,等到陛下问起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爽快地就说了,是二皇子。
陛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陛下,大殿下带着崔大人来了。”门外忽而传来喜悦的叫声,下一刻门就被踢开,大皇子带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崔太医冲了进来。顾不得许多,他先让崔太医去给大公主诊治,然后才跪下向陛下请罪。
“儿臣今日在内城跑马了,坏了规矩,还请父皇责罚。”
陛下此时见到崔太医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连忙摆手:“朕知你不是故意,也是为了你姐姐,不碍事。”
大皇子顿了一下,低头说一声谢父皇,方才起身站了起来。崔太医已经急急地查看过症状,开了药方子出来,药童没有跟过来,他将方子交给了宫人,让宫人去煎药:“旁的不要紧,要快。”这边已经快手快脚地从药箱中取出了往日里做成的丸药,喂给了已然昏迷过去的大公主。
等到这一系列动作做完,陛下连忙问:“如何?”崔太医摸了摸额头的汗滴,恭敬答道:“回禀陛下,老夫不敢妄言,只是尽力而为。”停一停,又道:“幸而这毒还算简单,下毒之人用的药量也不算太重。”
大皇子问:“这毒简单?”崔太医听人问,答道:“这毒是天然毒,不曾调配过,若是调配过的毒,除非拿到方子,否则解毒起来事倍功半。”
大皇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不说话了。
陛下扶着太后坐下了,对太后道:“母后,朕在这里守着好了,母后且回去安心等好消息就是了。”太后摇了摇头,叹道:“哀家不放心,不看着明菁醒过来,心里头始终是安定不下来。当初若不是哀家对她发脾气,你也不会禁足她,也就不会被人利用了。”
说着,她想起这件事中的另一个人三皇子来,连忙问:“小三在哪里?他害了他姐姐,如今人又到哪里去了?”太后薄怒着问,陛下面对太后的视线却垂下了眼眸:“明祥年岁还小,只是被人利用。”
“哀家还未兴师问罪,皇帝你就要为他开脱了吗?”陛下的一句话让太后的薄怒变成了真怒,坐在那里看着陛下,气喘吁吁的。陛下沉默片刻,道:“朕并不是替明祥开脱,只是,他年岁确实还小,这件事,他也是好意。”定了定神,陛下又道:“明菁也说了,此事与明祥无关。”
陛下的话让太后越发地怒气蓬□□来,大皇子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劝说:“祖母,不要生气了。明祥此次也受了惊吓,心里头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此事背后另有其人,找到那心怀叵测之人更重要。”
太后被大皇子握住了手,也知道大皇子说得有道理,可心里面却始终不得劲,尤其是看到陛下的那张脸的时候。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平复了心情,气咻咻地对着陛下一挥手:“罢了罢了,皇帝你既然觉得小三无辜,那就找到那幕后之人。若是找不出来,只怕外人还是会有人觉得是小三对明菁动了手。”
陛下应诺,目光转向依旧躺在那里的大公主,脸上面无表情。
没过一会儿,大公主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状态却并不见好,一醒过来就开始呕吐,直到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还在一抽一抽地吐着酸水。好一会儿,她方才平静了下来,边上大皇子已经递过去一杯水给她漱口了。
“父皇,皇祖母。”大公主转眼看到面前的两人,勉强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向两人问好,“恕孙女不能起身给您行礼了,皇祖母。”
太后连忙说这些并不重要:“你好生休息休息才好。”正说着,外面宫女敲门,崔太医端着药送过来了。
正是按照崔太医吩咐的熬过来的药剂,散发着浓厚的青草味,也不知道里面都用了些什么。大公主见了药,也只是苦笑,从崔太医手中接了过来一饮而尽,一点犹豫与怀疑都没有。
等喝过药之后,崔太医又给大公主诊了脉,下了第二道药方:“如今的状态,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这一帖药喝过了,老夫再来调方子。只是臣来得迟了些,殿下还是伤了身子,要仔细养着,身边时时有人调理才好。”
不等陛下回答,大皇子就道:“那就请崔大人每日进宫一次给姐姐诊断就好。”
崔太医闻言呵呵一笑,并未回答。陛下冷淡地说:“崔太医有什么话要说?”听陛下这样说,崔太医咯噔一下,察觉到了陛下冷淡背后的怒气。他谨慎地答道:“陛下信得过臣,臣自然是感激的。只是公主殿下的身子约要养上小半年才能好,臣身为外臣,也不能时时守在公主身边,始终是不便。”
陛下眯了眯眼,下意识看一眼大皇子,就听得崔太医道;“臣身边有一医女,若是能让她跟着公主殿下,大约也能帮上一点忙。”
陛下挑眉:“哦?你什么时候认识医女了?”
崔太医连忙就跪了下来:“还请陛下恕罪。那医女,是臣的小孙女。只是一向调皮,以往是充作男儿养大的,故而性子有些顽劣。但她确实医术卓越,若能照顾公主殿下,也定然尽心尽力。”
盯着他看了片刻,陛下忽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既然你已经举贤不避亲,那朕也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让太医院来几个人考一考你孙女,若是不错,日后就留在公主身边当差吧。”
崔太医得了这一句顿时大喜,连忙跪下谢恩,心中不禁得意起来。大皇子冷眼看着崔太医脸上喜形于色,也微微地敲了敲唇角。
等到第二方药都用过了,崔太医方才开了第三方药出来,只说慢慢地喝上三五天再来看。只是虽说是如此简单,该注意的事项却密密麻麻写了好多,伺候公主的太监和宫女被吓得面如土色,期期艾艾地上前说识字的人不算多,伺候起来只怕难。
大皇子连忙让他身边的红琴过来帮忙,太后也派了自己身边得意的人过来,且先将这两天支应过去再说。
等到崔太医出宫的时候,大皇子与他一同走了一段,忽而问:“她在那边可还好?”
崔太医一怔,片刻之后方才答道:“殿下若是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一问?”